顾予笙心里颤了一下。
这句看似毫无起伏的平述,几乎是明明白白地告诉她,所谓半年之期,不过是出于对她尊重的一种考量和打算。
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要松口答应退婚。
包括后来的每次相遇,也都全然以未婚夫的心态,去试着接触,慢慢了解她。
既然如此,那她之前曾以为的日久生情,大概率也是错的离谱了。
原来,一直是她在异想天开。
默住片刻,顾予笙侧过脸来看他,带着满不在乎的语气问:“就算周先生对我很满意,那又怎么样呢?”
“最后能怎样,取决于你。”
“如果我现在就要你娶我,拿你在周氏集团股份占比的一半作为聘礼,你同意么?”顾予笙目光无波无澜与他对视。
“你从来不问,怎会知道我不同意。”
“那周先生可真大方,千金奉上,就为得到一个能令自己满意的女人。”
短短瞬息间,女孩眼神里的情绪变化,由平静到释然,看得周宗砚心头发沉。
就仿佛,她竖在两人中间的那道城防,从始至终都没有想为他打开过。
做的再多,都似乎无益。
一时无言间,顾予笙压抑着心底的酸楚,强装镇定地转过了头去。
窗外大雪纷飞,科隆的冬季甚至比京城还要浸骨几分。
闻今总说,她把爱情两个字看得太重,这样不好,容易受伤。
可大明星不懂。
她不是执着于被人爱,而是想要在这份感情里,找到对彼此都公平的契合点。
如果她付出与收获的无法成正比。
那么太子爷这所谓的偏爱,她宁可不要。
满意,或许能代表着喜欢,代表不讨厌,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没了吧。
周宗砚对她,大抵如此。
豪车一路平稳行驶,抵达下榻的酒店,已是凌晨两点。
门厅外,侍童撑着伞冒雪走过来,女孩自顾自解开安全带,周宗砚视线轻轻落向她安静的侧脸,温声道:“把外套穿好,外面冷。”
她点点头:“你也是。”
这句有没话找话的意味。
顾予笙端得坦然。
短暂的内耗使她心力交瘁,但长时间跟自己过不去,却不是她的作风。
两人相继下车。
周宗砚接过侍童手里的伞,体贴绅士地罩于女孩头顶。
夜间寒风掠过,他会自然而然将伞往她那边倾斜,并未察觉自己肩头已落满絮白,雪花沾染大衣布料,随着进入温暖的室内,余留的冰晶才开始慢慢消融于肩下。
电梯上行,顾予笙盯着楼层跳动的数字发呆。
直到抵达顶层,她跟在男人身侧出去,不经意偏头,才发现他肩头湿润了大片深色。
不知为何,心里沉甸甸的。
他哪怕对她差点,她都可以说服自己,不要太较真,家族联姻而已。
可偏偏,他的好让她上瘾。
早知道会像现在这般煎熬,不如一开始就直接躺平,遵循父母之命痛快嫁了得了。
造孽。
“你先回房间休息,分部这边的秘很快就到。”周宗砚伸手替她打开套房,止步于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