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牛办事确实利索,第二天他大兄提着一篮子鸡蛋便来了。
虽说阿牛在庄上帮闲有些收入,但一篮子鸡蛋也要攒上不少天。
坐定后,沈盈夏观察起他们来。
俩兄弟都是浓眉大眼,但肤色不同。他大兄许是因为常年在室内念,所以皮肤偏白。
不过二人坐在一起,当真是十分养眼。
衣衫虽然洗得有些发白,但都十分干净。裤脚的补丁,针脚细密。想必家中有十分细致的新妇。
虽然家中不富裕,但两人坦坦荡荡的,举止间不见畏畏缩缩。光这份坦然,便胜过不少人了。
阿牛的大兄名唤“孙耒”。这几天,沈盈夏跟着庄户上的人“阿牛、阿牛”地喊,这会儿也开始好奇他的大名了。
“孙犁!”阿牛兴冲冲地回应。
孙耒笑了笑,解释道:“女公子,我们家世代都是老实本分的农民。阿父也没读过,便用他最熟悉的农具给我俩取了名字。乡下人,赖名好养活。”
“孙先生,想必昨日您也听阿牛说了,我请您过来,主要是想开个私学。”
“女公子客气了!昨儿阿牛只说您有这个想法,但具体事宜一问三不知,我这才想着今日来此好好了解了解。”
“嗯嗯,我要开的私学,与先生之前读的地方有所不同。”
孙耒点头示意沈盈夏继续说。
“其一,私学里的学生都是庄户上的孩子,进学可能也当不了官。所以夫子不能像其他夫子一般,桃李满天下。
“办私学,是为了让他们明是非、懂道理,识得些常用的字,以后能多条活路。
“其二,想让他们能掌握基本的算术、市情,不管是缴纳粮税,还是上街采买,都不至于遭人蒙骗。
“若有勤勉忠厚的,学成后愿意到庄子上做活,我也会尽己所能地安排个合适的生计。”
孙耒也是十分认同:“女公子所虑,正是在下所想。靠天吃饭,显然不是长久之计。”
“当然,若真有那天资出众的,资助一二也未尝不可。”沈盈夏补充道。
“关于夫子的待遇,由我沈盈夏承担。就照一般夫子的聘银给可好?”
孙耒赶忙谢过:“女公子开私学,本就是造福我们孙家村,耒虽才疏学浅,但也知道这些道理。月银,耒只愿接受一半!”
“既然如此,另一半便用来给孩童们加一顿餐食吧!不知先生是否有新妇?”
孙耒有些害羞地挠挠头:“新妇名唤’雪娘’。”
“雪娘平日可忙?”沈盈夏看孙耒明事理,不愿接受月银,便想再拉拔一把。
“唉,耒念多年,家中俱是雪娘操持。雪娘性子温和,从不埋怨我。耒心知,这些年实在是对不住她!”孙耒倒也不隐瞒。
“那便让她来学堂帮你吧,洒扫做饭,照顾孩童,可有不少活儿呢!也不让雪娘白干,月钱按庄上女使的份额给。干得好,亦有赏银。”
家中供着读人,新妇必然要承担起原本夫君要承担的责任。这样的家庭,一不注意,就是鸡飞狗跳。
看二人感情融洽,又想起孙耒裤脚那针脚细密的补丁,想必雪娘定是个脾性极好、手脚勤快的。
而她请的夫子,在学识上可以不那么出众,人品却一定要好。
“关于学堂,这方面得辛苦夫子同孙翁商量,选个合适的院落即可。”
“喏。”孙耒应答。
“关于束修,夫子可有什么想法?”
孙耒沉思片刻,才说:“孙家村虽不至于贫困,但若是要银子,怕是不会有人家将孩童送来。”
“我也是这个意思。而且办私学的初衷也不是挣钱。”沈盈夏点点头。
一分钱不收,他们便不会珍惜念的机会,关于束修如何订,确实难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