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验兵备。”
随后两名队正回身下令,一百名士卒便从方队的密集阵形转为松散阵形,而后将手中用于扎营卫戍的步槊放在地上,解下腰间革带,再将横刀、弓囊、胡禄、粮袋等依次放好,就在各自队正的口令中齐齐盘腿坐在地上,等待自家执戟查验。
此刻的章义内心远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平静,他的心中是激动且忐忑的。这是他第一次站在这么多人面前发号施令。这是自己作为火长时所体会不到的。
等到士卒们全部坐好后,此刻的他才发现,兵战策中描述的一百人有这么多。
章义在士卒们展开的队形间隔中来回穿梭,不时捡起某个士卒的装备查验。他发现,这些从没有在战场上见到过的卫队士卒,武器甲胄保养极为得当。
起先章义还认为是久未出阵的缘故,直到章义注意到他们身上的骑兵扎甲虽然布满密密麻麻的刀削斧凿的痕迹却依旧明亮后,才对这些神色淡然的老卒露出钦佩之情。
查验完的章义下令各队依照从前惯例开始在中军大帐辕门外布置坐哨和巡营后,便叫来两名队正,三人就站在辕门外开始谈话。
章义没有端起上官的架势,而是平和地问两名看上去不比自己阿耶年轻多少的队正:
“牛队正,常队正,我这是第一次执掌百人,且位置紧要。我年岁太小,怕是不能做到每件事都不出错,还得请两位队正多多提醒我。”
看上去年纪最大的牛二摸了一把如同野草一般的胡须,笑着说道:
“执戟不必自谦,十六岁就充任执戟的我等也只见过您一个。”
牛二恭维完章义,却又话锋一转,才开始进入正题:
“不过执戟初来乍到,需要晓得三件事,第一,不得无故越级请命。一应事务当向司阶请示,不可越矩。
第二,就是战阵之上,哪怕我军形如危卵,执戟也只有护卫都护大纛一责,如需向前,需得都护大纛向前。
这第三嘛,就是不可神情颓丧,不得迷信鬼神,占卜凶吉。身为都护卫队,我等便是军中表率,如果我们都神情颓丧,那么其余士卒会受到影响,鬼神迷信、凶吉占卜同理。”
章义想到自己当初长街上请战的行为,顿时打了个寒颤,随后他便笑着跟牛二说道:
“多谢牛队正提醒。”
牛二躬身抱拳行礼说道:
“此乃卑下分内的事。”
随后章义又看向在一旁没有说话的常五问道:
“常队正有何见解?”
身形消瘦的常五思考了一下便说道:
“任何军中都有掐媚之人,但中军大帐之下亲兵司戈执戟必然不能有这些行为。另外我观执戟横刀悬挂位置偏后,应是做斥候留下的习惯吧。”
章义听到常五这么说便下意识的看向腰间的横刀,准备向前挪一挪。
常五看到章义要挪动革带,又说道:
“执戟不必如此,只是看到执戟行走间有些斥候的做派。”
章义闻言停下手上动作,有些好奇地问:
“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常五淡淡地道:
“执戟既然是斥候出身,自然也该明白,斥候寻常在大军外二三十里探查敌情,归营时间短,自然也就散漫一些。”
听出了常五隐喻的章义正色道:
“多谢常队正提醒。”
随后章义与两人分说了一下一应巡查坐哨分工,便亲自带着一火十人的士卒沿着辕门巡查去了。
看着远去的章义,牛二拍了一下常五羡慕地说道:
“这么年轻的执戟,啧啧啧,前途无量啊!”
一直表情淡然的常五也终于有了些变化,他叹了口气说道:
“哪怕他这个年纪的士卒,我们军中不也就只有他这一个吗?”
“我们怎样也看不到了,不想这些了,走,去辕门处当值去了。”
牛二紧了紧革带和水囊,拍了一下常五的肩膀后便走向辕门。常五也晃了晃脑袋紧紧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