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族中长老告知的?” 男子的脸上依旧像是被训练时的严肃,不肯露出丝毫异常。 “既然什么都不肯说,那便退下吧。” 虽是这样说,但虞夕却心里担忧起来。 之前从未见过虞家这般遮遮掩掩,连个清晰的答案都不肯给,明明虞家最是讲究实事求是,怎会这般模糊不清,难不成,真的遇上了棘手的事情? 蓝衣男子突然单膝跪地,隔着屏风低声道:“既然劝不了大小姐,那大小姐千万要记住,千万,千万不可以暴露自己虞家的身份,否则,将再无一线生机。” 还不等虞夕回答,他又郑重的说。 “还有,一旦发生什么意外,请千万记住,哪里也别去,尤其是不要往山庄的东边跑,而是呆在山庄中,就在这间屋子里。” “大小姐,属下还是想再说一遍,最好,是立刻就走,千万不要在这里留宿了。” “若是晚了,可就真的走不了了。”后面的一句他说得低沉又严肃,让虞夕忍不住捏紧了手中的茶杯。 “属下已经转告完毕,先行离开了。” “对了。” 蓝衣又再次回头,盯着虞夕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大小姐千万记着,不论是任何人骗你开门,都不要开!” “属下得提前离开了,望大小姐保重,不要让家中家主和夫人挂念。” 蓝衣走之前,仿佛带着犹豫,又看了虞夕一眼,像是在等她回复。 虞夕低眸,避开他的视线,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虞家这到底是得到了什么风声,这般警惕又担忧? 还有,会有谁来敲自己的门? “到那时,若是您还在林家山庄中,也不要害怕,自会有人在您屋外保护您。” 他说的,难道是虞家之前就已经安排在林家的人,虞家之间的身份并不互相透露,为保安全,她也是认不出的。 蓝衣说完,身影消失在虞夕房中,徒留虞夕一人望着手中的茶杯发呆。 “虞家来的人,留下这些莫名其妙的提醒又有何用?” “明明新郎案已经告破,为何会给出这么危险的提醒?这些话,是她之前从未在虞家人口中听到过的。” 半夜,虞夕听到了声音,本是下意识地想要出门查探,又想起之前那人提醒自己千万不可出门,放下了正想要打开门栓的手。 可是下一瞬,隔壁的方向就起了声响,虞夕一惊,马上回过神来,对着自己的北边方向大喊。 “不要开门,容遇,千万不要开门出去!” 索性这屋子隔音并不十分差,即便是隔着一段距离,容遇也听到了,险险停下将要打开门的脚步。 “虞姑娘,怎么了?为什么不要打开门。” “从现在起,听我的,不要乱动!” 在听到远处院子的声音尚未传到自己这边时,虞夕低声喊。 “就现在,马上!过来我这边,一定要快!” 虞夕说完,容遇就打开了自己的房门,他像是使了轻功,身法极快的往虞夕这边冲过来。 就在这一瞬间,虞夕也将自己的门打开了一扇,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几乎在几瞬之内完成了一切。 “虞姑娘,你……”容遇放低了声音向虞夕询问。 虞夕却给了他一个注意的眼神,轻声“嘘”了一声,并冲他摇摇头。 也就在这时候,客院中的大门似乎被谁大开了。 容遇似乎也已经意识到了今晚林家山庄的不凡,静静的选了个位置坐下。 院子中究竟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只知道,浓郁的血腥味顺着窗户的间隙飘进来,但却一点声响也没有发出过。 嗅觉仍在,但听觉,却宛若失灵了一般,即便是往日里听觉灵敏的虞夕也什么也听不到。 突然一个女孩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于姑娘,我来给你送宵夜了,你开开门啊。” 本是胡思乱想的虞夕脑中一震,屋外的人,究竟是谁? 大半夜的,竟要给她送宵夜?虞夕从不在半夜吃宵夜,即便是外出任务归来,也没有胃口。 可眼下门外的人却以这个为借口,想要让自己给她开门。 今晚发生的一切,竟真的与蓝衣之前所说的相差无二。 她不再怀疑今日下午蓝衣所说的,皱着眉头静静坐在桌子前,一动也不敢动。 容遇自然也听出不对劲,扭头看了虞夕一眼,见她脸上果然只是
惊疑,并非是早有准备的神色。 两人各自坐在桌子的一边,谁也不敢发出声音,就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已经被刻意放缓。 “于姑娘,你开开门呐,这粥滚烫,我快拿不住了!”女孩的声音变得有些着急,像是在催促虞夕过来给她开门。 听到这声音,两人对视一眼,都选择了继续沉默。 那女孩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前来打扰了,但虞夕和容遇却再也睡不着了,一直睁着眼睛坐在桌前。 因为他们都害怕自己的疏忽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危险当中。 直至第二日天亮,两人才敢在屋中站起身。 容遇虽然已经猜到了什么,但仍旧装做摸不着头脑似的问虞夕。 “这昨晚,究竟是怎么了?神神秘秘的。” 虞夕走出客院,一时之间不知该往哪边走,既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的,又担忧昨晚的来人没有离开,只是躲在暗处等着自己和容遇现身。 对了,那蓝衣之前曾提到过的东边! “我们去东边看看。” “哎,虞姑娘,你小心啊!” 一路上,原本百步之内必会遇上庄内侍卫的林家山庄,如今竟一个人也瞧不见。 两人其实都已经猜到了答案,但却都没有先开口。 西边是大多数人居住的地方,但东边,则是林家主人的居所,也是机关防御排布最多的地方,以往每次都会有人在各个转角引路,或者说,是查验身份。 可是这回往那边走,却仿佛入无人之境,仿佛那些防御,都已经被谁破坏殆尽。 容遇进了主院之后就想要开始四下寻找线索,可是却在下一秒突然停住了。 他想,或许已经不需要再去找了,因为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他默默蹲下身子,盯着院中地面砖块间被清理得格外干净的缝隙,长叹一声。 他转身对着虞夕低声道:“打扫的很干净,但是……我的鼻子不会骗人,只留下了一些血腥味,再无其他了。” 容遇脸上全是后怕,摸了摸自己昨晚一直不曾放下的头发感叹:“太恐怖了,这究竟是谁的手笔,这角国中,竟还有这样厉害的势力,能够将世间防御堪称最强的林家山庄都毁得彻彻底底!不留一丝痕迹。” 虞夕一直立在院门,不曾进去,说了一句颇有深意的话“或许世人眼中的最强,在对方眼里,什么也不是。” 容遇听了,也跟着沉默在原地,在虞夕看不见的角度眼神中闪过挣扎,却又很快恢复平静。 他回过头,继续惊叹:“这到底是是怎么了?” 虞夕沉吟片刻,开口道。 “结束了,属于林家的荣耀也好,权势也罢,至此江湖中再也没有属于林家的一切,在昨晚,一切都已经化作灰烬了吧。” “事不宜迟,此处不可久留,我们马上离开。”如今的山庄,或许会比之前林家庄主仍在时危险多了。 “好。”容遇也没有再多说,而是直接跟着虞夕离开了此处。 两人刚来到山庄大门,却在那山庄的大门处遇上了人,不,那人此刻趴在地上,怕已经不是活人,是一个死人了。 容遇走过去,将他翻了个身,惊呼:“这生,竟死在了这里!” 虞夕走过去低头瞧,见他眼睛瞪得大大的,手中还死死抓着什么,看模样,倒像是他之前曾说过的药材,想来是之前趁乱在主院那边偷到的。 可惜,他到死,也没能将它带出去,救治自己的母亲。 在离开林家山庄的大门前,虞夕回头望,望着手中林家妇人给自己的发簪,有些沉默。 昨日她为山庄众人解开迷案之后就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被那林家的夫人留下了,她说是觉得虞夕打扮过于素雅,与她那张干净大方的容颜十分不搭,总得加上什么点缀才好,于是便赠了她这根簪子。 可是如今,整座林家山庄,竟就这样消失在自己眼前,不过仅仅过了一夜不曾出门,竟已经物是人非,一切都消失了,什么新娘,什么婚宴,都仿佛是一场诡异的梦一般,热闹又荒唐。 回想起前几日自己初次来时,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大声呼号子的搬工,鲜活胆大的江湖人士,都已经是过往了啊。 不过只是一晚,在林家的所有人全部消失,包括那些被邀请来做客喜宴,尚未离开的外人。 他们甚至都不是林家人,也要为林家陪葬。 “看来,此地不详啊。”容遇突然来了一句。 “哦,你也信这个?”
“没什么,只是有感而发罢了。” “不祥的恐怕并非是风水,而是人心。”虞夕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