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紧了袖下的拳头,殷倚月看不透花娇娇现在到底怎么了,几百年未见便彻底没了以前的样子,现在还能好生生的谈什么卦机。
放到以前,傲剑门的掌门花娇娇除了修炼便什么也不会,这种要死要活的话送到她耳朵里,指不定要被她怎么呵斥着说是胡言乱语。
听说北盟主算的卦,没一个是准的。
眼角余光扫过花娇娇身前的矮桌,上面的卦子随意放着,没半点玄机可言,又去看花娇娇,只看到她又给自己续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后半倚着脑袋,眼睛要睁不睁的耷拉着,整个一副半醉不醒的模样。
殷倚月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她背对着花娇娇,凝声问道:“你在害怕死亡吗?”
“死亡?”花娇娇歪着脑袋斜睨着她的背影,酝酿了半晌,突然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吃吃的笑了起来,“死亡算什么?有什么可怕的,一千年都熬过来了,我会怕它?”
殷倚月眼睛闪烁了一下,继续套话道:“那你怕什么死劫?明知道自己的卦没一个算得准,还偏偏盯着死劫不放。”
“这你就不懂了,死亡不可怕,真的。我都能接受大师兄已经死了的消息了,我还怕什么?”像是释然般提气笑出声,花娇娇的语气里充满着看破红尘的无所谓。
不提还好,一提慕霖,殷倚月就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什么话也不想套了,只想赶紧走。
但是花娇娇并不想就真的放她走,话音一转沉声道:“你已经活了几百年了,你真的不懂吗?殷倚月,常练死的时候,你就没多想过什么?”
听到常练两个字,殷倚月指尖一颤,终是受不住的落荒而逃。
说什么再也没有关系,自己的事,为什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歪着脑袋看着殷倚月有失稳妥离去的背影,花娇娇嘴角挑起一丝嘲讽的笑意,“七百年了,常练把你保护得可真好,就算当上了赤魔宫宫主渐渐称霸一方,遇到某些事还是不怎么稳重,比你家那个大少主差远了啊……”
说着说着花娇娇的眸光逐渐深沉,是一下无声的叹息,“可是宫翎又有什么办法,也只能将赤魔宫托付给你了,好在你没让他失望。”
说着又给自己灌了一杯酒,眼波流转间,似有哀痛初现忽又不见。
属于我们的时代已经消失了,活下来的人被抛弃了,死去的人去追寻了过往。
我们都是多余的,都是多余的。
“师叔祖,师叔祖?你在吗?”
叶泽站在传说中北仙盟花园里,仗着夜色不明扯着嗓子喊了两声。
他本来不想来,也不想喊出声来的,只是他因为决赛贴没了,所以要参加淘汰赛,便借自家师父的势符信的期限都没看就提前赶了过来,结果报名时解开禁制一看符信,居然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限,让川锦笑话了许久。
琼芳会并不讲究公平,所以只要无伤大雅什么手段都能用上,只要脑子利索一点都能够发现符信的这个漏洞。
说是严格规定时间实际上也不严格,因为禁制打开时才计时,所以只要禁制在报名时才打开,不管来得多晚只要在死期限十五天内,哪怕踩着子时的点都不算违规。
他来的时候,仰剑峰的几个人也是如此,他们之间上届第三的柳还折时限比他还短,总共一刻钟。不过他很好奇,这个人上届琼芳会就是用决赛贴进入的决赛,那么这次也应当是有决赛贴的,怎么还来报名参选淘汰赛,总不能师门里也有一个像水柔一样的师妹。
想到慕翎,叶泽脸上淡淡的笑意瞬间收敛了许多,只剩无奈。
傲剑门同赤魔宫没什么交情,而师父慕子今为了避嫌特地在北仙盟找了个角落,将傲剑门的几个弟子安顿了下来,不知怎么的,今晚他还没听完慕子今的嘱托,赤魔宫的长使就寻了过来。
赤魔宫长使刺或外表看起来与叶泽年纪差不多,实际上已经不知道活了多久,就是看起来年轻而已,这都是人尽皆知的事了。
但亲眼看着一个陌生人堂而皇之的走进师父的房间,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样轻松潇洒,而且他看到师父后一点都不惊讶,反而很熟络的样子。
尤其是长使刺或给慕子今行了一礼问好,慕子今似乎没什么兴致般淡淡的应了声,然后刺或便轻飘飘的说北盟主在花园里醉酒,似乎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便想着要他们去看看。
慕子今听到他的话,难得抬起了头正视这位长使,问:“你如何知道?”
刺或对慕子今颇为恭敬,“是宫主让我来的,她的原话是,北盟主要醉死在花园里了,让傲剑门的人去收尸。”
听着这话,叶泽僵在原地突然不知该如何自处,他都不知是该感叹赤魔宫宫主真性情,还是这位长使胆大了,师叔祖好歹也是一任盟主,居然这样说话。
慕子今听着他的话,没什么反应,只是朝叶泽道:“泽儿,去把你师叔祖带回去。”
慕子今脸上没什么表情,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叶泽应声离去前,又看到刺或给慕子今行了一礼,那端端正正放在心底里恭敬的样子看得叶泽魂儿都飞了。
赤魔宫的长使相当于四大仙盟副盟主,是绝对没必要对一个掌门垂首认下座的,偏偏自家师父还架子大得很理都没理人家,这长使还是如此恭敬。
不知为何,这一刻永远都是面无表情的师父,在叶泽心里的形象突然高大了起来,就跟世外高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震慑天下那种。
而且他甚至还开始怀疑,傲剑门与赤魔宫是不是真的关系匪浅。
不过这些都跟走进花园里时的叶泽没关系了,从师父慕子今那里离开后,他就一路直奔这个花园,结果在这里转了好几个圈,别说人影了,就连黑不溜秋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都没看到。
叶泽又急又无奈,左右看看这花园,怎么看都不像是有房舍的地方,只好扯着嗓子喊。
“师叔祖——你在不在?应我一声啊——!”
花娇娇紧闭着双眼,意识混沌的捶了捶疼得要命的脑袋,待差不多清醒后,她挣扎着睁开了眼睛,躺在地上大脑空白了一瞬间,还没回神就听见自己那大师侄孙的喊声,咋咋呼呼的,听得她的头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