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来后即走,好似昙花一现,河岸边柳还折还握着帝剑,手上依稀有冰霜覆盖,也有轻雾一点点升起消散,远远望去,他的手上就像裹了一层薄薄的晨霜。
手上很冷,冷到失去了知觉,手指也动不了,好似大雪天出去了一天一夜,是快要将人冻死的寒意,它顺着手腕一丝丝的爬到了心底。
这是柳还折现在所能注意到的所有感觉。
他微微发抖的看着平静无波的河面,久久不能言语。
他不是故意的。
可是刚刚他挥出去的那一道寒霜剑意已经超出了他自己的修为许多,在挥出去的那一刻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可是那个时候他浑身动弹不得,如同被麻痹了一般,哪怕是拼着自己重伤想将剑意收回来也做不到。
若是没有身后那一道突然飞过来的灵力,他想不出,这道失控的寒霜剑意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寒霜剑意是仰剑峰独有的修炼法门,一道剑意便可独为传承,以剑意为基,赋予冰雪之力,剑意与冰雪之力相互融合便形成了寒霜剑意。
寒霜剑意一剑化霜寒,一共有五重境界,这世间只有仰剑峰峰主柳还折的师父秦云昼修炼到了第五重,相传第五重后可拥有能够令天地置换的能力。
十年前,柳还折这个身体才十五岁,他来这个世界也没多久,他对天地置换的理解,大概就是改天换地天翻地覆,就是很厉害很厉害的意思,应该是和你天下无敌差不多了。
那一年琼芳会,他拿着决赛贴在决赛上,用只有一重的寒霜剑意和玄境初期的修为,拼尽一身气力夺得了第三名。
从那时起,他便肯定,这道自己修炼心法后领悟出来的剑意果然厉害,便想着一定要修炼至大成。
只是师父一直教导,勿急勿躁,什么事都要缓缓而行,所以他配合着自己的修为一直压着寒霜剑意的境界。以他之后的推测来说,像这种技能式存在的东西,一般和等级挂钩,等级不到技能等级一定会卡级,所以听师父的应该没错。
由此以至于十年过去了,他的修为还没有突破地境,寒霜剑意也就一直搁置着,现在也仅仅只有二重。但是刚刚那一剑,已经超过了二重的威力,起码有四重,和刚刚天境九劫的师父一模一样。
他的手在发抖,师父说,寒霜剑意强大的原因就是本身就过于危险,所以一再吩咐不可随意使用,再加上长这么大他也没见师父用过这道剑意,他信了。
刚刚只是想耍帅来着,顾忌到这一层还刻意控制了一下,只用了一点灵力催动剑意,没想到那瞬间产生的威压直接令他喘不过来,由此看来师父的话还说漏了点,这寒霜剑意会失控。
柳还折喘着气,那一瞬间想了许多,但别人不是他,想不到他想到的许多。
忽而出现又消失暴风雪令柳雪风的心跳莫名的加快着,他抬头看天痴痴道:“刚才那是……暴风雪吗?”
怔然中忽然听到柳雪风的声音,柳还折艰难的转过身,看到了正站在自己眼前杵着一根碧绿竹竿的缈缈,平静无波的脸上多了一分威严。
“你知道你的寒霜剑意是什么东西吗?”缈缈突然问道。
“什……什么?”柳还折的脑子有些打结。
然后又听到她说:“那是杀人用的。”
那是……杀人用的?
听到这种话,柳还折些些回了神,缓了缓表情,茶色的瞳孔里透着缈缈并不怎么清晰的倒影,还有他自己一言难尽的情绪。
“世间之法,哪怕是你所习之医术,皆可杀人。世间武器,哪怕是你的金针,也皆可杀人。寒霜剑意从来是一代传一代,且并不轻易使用,只要三观正没有危害社会的黑暗思想,那就没有什么危险。”
柳还折厉声为自己辩驳,声音里带着轻微的沙哑干涩,他注视着缈缈应该是只能看到一片黑暗的眼睛,早已忘了自己刚刚在害怕什么,他哑然失笑:“要知道,决定世界之事的,是人心。你为何单单要说寒霜剑意,专职杀人?”
缈缈看不见,也看不到他的眼神,更不会用眼睛透露出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她眨了下眼睛平静的道:“你应该知道寒霜剑意很危险,所以刚刚你有压制自己的寒霜剑意,但是你拿的不是普通的剑,是用遥城君佩剑神剑碎片重铸之物。你或许不知道遥城君,也不知道神剑,那神界你应该知道,遥城君来自神界。依神剑重铸,帝剑自然不是凡物。”
神界……这两个字莫名触动了柳还折的神经,辗转间竟又想了许多,“所以,我刚刚那一剑……”
“刚才你那一剑,有帝剑加持,若是落在河面上,河面不会炸,也不会有鱼飞起来,整个画面会和你在没有挥出那一剑之前,脑子里所想的天差地别。”
“会怎么样?”柳还折眼皮轻颤。
“整条河的河水立刻封冻,河里有多少水冰就有多厚,这条河里所有的生灵会全部被冻死,而且以你现在的功力,这冰融化最少也要一年的时间。”
缈缈很冷清,一如既往的冷清,比自己执剑的手还要冷,没有感情冷到骨子里去了。
她说得很清楚,柳还折也听得很清楚。
所谓的寒霜剑意,竟是将所有东西都封冻起来吗?我还以为,只是单纯的冰属性。
隐隐之中,柳还折选择了去相信缈缈说的话,相信这个大概只有十六岁,未曾知根知底算是陌生人的少女。
他在这里沉思,突然一道惊呼插了进来。
“一年才能融化?”在一旁听着两个人说话的柳雪风跑了过来,“大师兄,师父传给你的寒霜剑意,这样听起来怎么像是冰系法术,而不是跟剑有关?”
柳还折蹙起了眉头,“别胡说。”
被柳还折凶了一下,柳雪风委屈的跑到了缈缈身边,缈缈知道他走过来就道:“顾名思义,寒霜二字就没有温度,而冰雪只是寒霜剑意的表现,至于是不是剑意,你们去问你们的师父,或许知道的比问我知道的更多。”
这话听起来倒是像为柳雪风辩解,但是也说得通透,只是很多事并不能什么都去问师父,问了师父也不一定会说。但是缈缈就不一样了,她好像知道点什么。
他深深地看着缈缈,沉声道:“其实师父以前说过,寒霜剑意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