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孙头家有三间石块砌的屋舍,屋顶覆盖着数层茅草。茅草之下,横着数根结实的木梁,插在石墙之内。这里每年来数次台风,台风基本上都会把茅草掀去。台风过后,又重新找来茅草,晒干捆扎后,层层铺上去。
老孙头孤寡一人,无子无女,平日里就靠打渔为生。海边蚊虫较多,老孙头的卧室,除了一帷发黑的帐篷,便是挂满四壁的渔具。
西侧房内,传出阵阵咸腥的鱼味,估计是白天晾晒的干货,晚上放到房间。以防半夜的雨水淋湿,以及被蛇鼠偷吃。
青山宗六人一看,这怎么有地方住呢?但王三也是一片好心。
王三道明来意,说在这里休憩半夜,顺便看看十载未见的老朋友,第二天便赶路离开。
东端房屋稍微干净些,是堆放杂物之地。老孙头把东端房屋地面,收拾收拾,七人自是没地方躺,便盘坐到了天亮。
东海在大夏的最东端,再加上海边无物遮挡,朝阳升起的早。七人早早的就出了房屋,站在院子里看日出。
此时大海水天相接之处,已是朝霞漫天。一轮红日,先是缓缓露头,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数十个呼吸后,便从大海之中完全蹦了出来。大海之上,洒满了金光。
众人习惯了在天枢峰顶、巫山洞府观看红日,此番海上日出,风景又有不同,很是震撼。
老孙头本来每日天还没亮就要出海打渔的。今日贵客突访,便没有出门。老孙头看上去有六七十岁了,终年海上劳作,皮肤早已是晒得乌黑。身体看起来倒还健硕,肌肉虬结。
众人看完日出,老孙头此时正在给大家煮粥。不一会儿,香味便远远传到院子里。
老孙头翻找出几个大大小小不一的碗碟,其中还有一个豁牙子的。谁能想到有朝一日,家里会一下子来这么多客人呢?
老孙头盛了粥,招呼大家来吃。
七人早已被香味吸引的口水直流,一见可以吃了,马上跑过去准备狼吞虎咽。怎奈米粥滚烫,里边浓浓的鱼片、鲜虾、海蟹腿看着更加诱人。
除了海鲜米粥,老孙头还把大家昨夜捕捉的海螺蒸了一笼,上面撒了些许香料,一点小葱。旁边还有一碟酱油,供大家蘸着吃。
一大锅粥,一屉海螺、一碟腌鱼干,大家吃了个底朝天!
青山六人终于明白,王三为什么对十载前的海边美食念念不忘了。简直太好吃了!
众人吃完早餐,便和老孙头拉起了家常。
说着说着,便说到了妻儿老小。原来老孙头年轻时,有爱妻和一个活泼可爱的儿子。五十年前,有一次一起出海,出发时天气晴朗,没想到到了大海之中,深海之处,突然狂风骤雨而至,小船翻了。奋力施救之下,老婆孩子依然葬身大海之中,自己侥幸拣来一条命,痛苦自责半生。
众人没想到会触动老孙头的记忆,感觉甚是尴尬。
“孙爷爷,请问东海是否有什么神仙之类的传说呢?”
嫣然适时发问,转换话题,想让孙老头从悲痛中释放出来。
“神仙没得见过,神话传说倒是不少哩。”
孙老头擦去浑浊的泪痕,向嫣然回复。要是自己的儿子还活着,也有这个女娃子和身侧这个男娃子这般大了吧。
“那孙爷爷就说说呗。”
“我孙家祖祖辈辈住在蕉城这地儿,打渔为生。我们这里渔产丰足,靠海吃饭。每次出海,都要朝东拜一拜那海神。这海神是个什么人哩,老祖宗们也没有说过。”
“富足的人家有大船,拜海神少不得会用些香烛蔬果。像我孙家,平日里,就只能徒手拜拜。只有逢年过节,才会自集市采买些香烛黄纸,郑重拜谢海神,指望来年丰收,平安无事。”
“早些年,我爹爹尚在的时候,天气好时,我和他一起出海。顺风天,向东海深处行七八里,逆风就只行三四里。海里有鲛鲨,不敢远行。捕上些许海物,午时便往回赶,怕天气突变。风向变了,便很难回返。”
“向东不知多少里,有一个大岛,老人们叫东鳀国。传说那里的人叫东鳀人。天气好时,可以看到这个大岛,很是宽广。”
“听老人们说起,大夏楼船船队,几十年前曾经到达过东鳀国。”
“人们说东鳀国住着神仙,曾有渔民还被神仙救过哩。”
老孙头不知从哪里摸出个旱烟锅子,点了口旱烟,边抽边慢慢和大家聊。
“那孙爷爷你们见过东鳀国人吗?”
“自是没有见过。便是也过,也不一定认得哩。说不定和咱们长的一样。”
“那蕉城的人,就没有到过东鳀国吗?”
元真问道。
“没听过哪个去过。早先我们村,有大船去过,但没回得来。估摸着沉船了吧……”
……
一番聊下来,已是日上二竿,时候不早了。
今日阳光明媚,众人不想耽误老孙头捕鱼。便向老孙头告辞了。临走之时,青衣摸出五两银子,硬塞给老孙头。老孙头推脱不下,只好收了,很是不安,非常感激众人。这五两银子,够他半年营生了。
大家接下来会是大海上的生活。巫山三载,除了偶尔外出采买物品,银两没花多少。除了给白仙子留了百两,以后不用每次拿瓜果换物品,此刻六人剩余百余两,已是没地方花了。
众人也没白给银两,顺便向老孙头要了些平时出海时食用的干饼、干鱼之物。老孙头存货不多,便找左邻右舍拿了些,元玉、元真背了满满两袋,一袋干饼、一袋干鱼。老孙头不明白这些客人为什么放着银两不用,却拿这么多干饼干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