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四方驿馆离开后,朱翊钧转回裕王府。
今天是一旬一次,回裕王府的日子。
一行刚到裕王府,两位内侍在侧门张望,连忙上前来迎接。
“奴婢见过世子。”
“母亲大人叫你们在这里候着?”朱翊钧问道。
“是的。王妃娘娘一早就盼着世子回来。”
“好,你们先去给母亲报信,我去拜见完父王就过来。”
“是。”
两位内侍欢天喜地地离开。
朱翊钧原名朱翊釴,是裕王第一位王妃李氏所生的嫡长子。李氏病逝,裕王续娶陈氏为王妃,无子,悉心抚养朱翊釴,他生病又全心照顾。
朱翊釴“死而复生”,被嘉靖帝赐名为朱翊钧,立为裕王世子后,与陈氏的关系更加亲近。
朱翊钧知道,他在裕王府也必须有人撑他。
父王不是很靠谱,无子的嫡母陈氏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互相依靠。
而且陈家和李家还结了亲戚,亲上加亲。
朱翊钧从侧门走进裕王府,昂首挺胸。
一路上属员、杂役、婢女、内侍,纷纷站立路边,恭声问安。
朱翊钧微笑着一路点头,直奔王府中厅。
便宜老爸、裕王朱载坖在中厅里坐着。
他今年二十六岁,长圆脸,与嘉靖帝有六分像,但是相貌要柔和许多。不过脸色有些暗淡,双眼微浮肿,挂着一对浅浅的眼袋。
自己的父王,在美色这块,把持不住啊。
朱翊钧提起前襟,走到朱载坖跟前,噗通跪下,磕了三个头。
“儿子朱翊钧拜见父王。”
“钧儿快起来。”朱载坖笑呵呵地说道,右手虚抬。
“谢父王。”朱翊钧一骨碌爬起来。
“坐,我们父子俩坐着聊。”朱载坖指了指左下首的座位。
朱翊钧坐下后,朱载坖眼睛转了转,像是在心里现想话题。
“父皇可还好?”
“回父王的话,皇爷爷龙体安康。”
“你每日读功课如何?”
“回父王的话,这一旬,我跟叔大先生(张居正)读了四天论语,跟着石麓先生(李春芳)读了三天《诗经》,跟着时良先生(潘季驯)读了三天《汉》,颇有心得。
先生们每日都有作业,儿子都用心完成,成绩都是中上以上。作业和成绩都会呈于皇爷爷御览,然后留档于内。”
朱载坖点点头,“那就好。你是裕王世子,也是父皇的嫡长孙,父皇也十分重视你的学业。只是治学以经义为第一要,诗词和其它杂都可以缓缓。
把圣人学问学好学精,打下好基础,有闲再去学诗词杂也未尝不可。你现在启蒙,正是打基础的时刻,经义还是要好好读,一旬读八天九天都嫌少。
这点你务必要向父皇呈明,就说你读圣人经义,有所领悟的。这样说,父皇会更喜欢你的。”
听着父王朱载坖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朱翊钧心里好笑。
真当我八岁孩童,随便忽悠。
你自己读圣贤读傻了,现在也想把我忽悠傻?
你想让我专心致意攻读“圣人经义”,却畏于我的学业课程是皇爷爷安排的,不敢当面向你的父皇提要求,怂恿我去撒娇,把学业课程按照你的意见改过来。
父王,你的担当呢?
再说了,现在的学业课程是我在皇爷爷面前“撒娇”争取到的,怎么可能再撒娇把它改过来呢?
“父王,儿子跟皇爷爷说过,只是他只听不说,儿子也没办法。”
我就这么说了,有本事你跟你老子对质去?
看你这怂样,见到你老子双腿就发软,话都说不利索。
再说了,双龙不相见,皇爷爷也不可能见你。
朱载坖知道自己父亲主意大得很,心里的畏惧让他不敢说多。
突然,中厅隔壁传来一声清脆的咳嗽声。
朱载坖目光一闪,被提醒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