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一开,朝天歌跨步进来。
红绫被捆绑跪在荆棘丛中,远看如一朵艳丽的花,却卡在丛中等待着枯萎,走近瞧她,又好似在酝酿着钻出荆棘丛的气势,丝毫没有受困的颓劲。
残破的衣裳下是荆棘划破的一道道口子,或多或少地流着血,鲜血滴落地面慢慢绽放开了一大朵红莲,而她就像是跪坐在红莲花上,正闭目养神。
察觉着有人靠近,红绫睁开了双眸,缓缓抬起了头。
而此刻,比红衣更艳的是红绫的笑容,妖艳无比,却让人不寒而栗。
看朝天歌的目光似乎已开始涣散,红绫伤痕累累的脸上慢慢浮现自功之色,看来即便是不识人间美艳花的宵皇祭师,也难逃诡幻术的引诱。
最初以为此术对他无用,所以红绫一直未用,只当是最后的逃生计,想不到如此奏效。
就在红绫以为朝天歌必受迷惑时,若悯进来了,她举起了手,一个响指退了荆条,也堪堪破了红绫依此环境构建的诡幻术。
在施幻术过程中,一旦被人破了功,折损的会是施法者,是以红绫喷出了一口血,溅到了朝天歌的素衣上。
他缓过神来,低眼看了看衣上的斑斑红点,似要发作,若悯便是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红绫摔倒了在地,朝天歌愣了愣,心道:女子果然不好惹。
“公子的衣裳岂容你玷污!”若悯声音不大,神色如常却很犀利。
红绫一边脸贴着地,却依旧咧着嘴对着他笑。
朝天歌终于看不下去了,直接摘了面具,露出了山河的面容,一张干净脱俗的脸。
红绫双目倏地瞪大了,山河蹲下瞧她似乎还没晃过神来,于是道:“你想见我,我这就来了,不必吃惊。”
“昨日也是你?”
将红绫提起,使她就地曲腿而坐,山河道:“你觉得呢?想我来,是否要新仇旧怨一并了了?”
红绫终于缓过劲来,哼出一声道:“想不想,那要问你自己啊。”
山河直言不违:“我是很想把你直接烧了,只是那样太便宜你了,也难解众人心头之恨。据说有个地方叫做‘万劫不复’……”
闻言,红绫神情忽地一滞,又听他道:“我觉得你应该很适合那里。”
若悯在一旁听着有些稀里糊涂,“万劫不复”还从没听说过,可看红绫那表情又像是听过,而且应是极端恐怖,只是宵皇古籍从未记载过这样一个地方。
红绫咯咯笑道:“既是‘万劫不复’,那还真想领教一下呢。”
“早晚都会去那里的,着什么急?”
若悯看他们二人言语互动,实在莫名其妙,心想这人情借得还是有些冲动过头了。
红绫一愣,随即又笑道:“你们还真是可笑。即便杀的是同一个人,好人杀就是替天行道,坏人杀就是罪不可赦,世人的定义如此模糊,谁又知罪该万死的‘罪’是对好人而言,还是对坏人而言呢?”
山河语气忽沉了下来:“世间自有公道,善恶也有界定,你若罪该万死,即便世道饶你,天道也会判你,到时,我必亲自送你一程!”
红绫先是一愣,随即嗤之以鼻。
“你要是想活着离开此地,最好收起你的自以为是。”山河沉声下来,“我知道能让你卖命的人的确不简单,我呢,身无长物,烂命一条,你们争来争去该多无聊,不如,你指个去向,我亲自登门造访,也省了你们跟着我四处奔波,我看着都替你们觉得累。”
似乎这个提议不错,红绫挑起一双好看的眉眼,勾了勾唇:“看来,你终于想明白了?”
“当然,也不是没有条件,我去可是你们的座上宾?”
“呵,一定。”
“座上宾该如何招待呢?”
“美食美女伺候着。”
“俗了俗了,”山河摆摆手,一脸嫌弃道,“多少年前的手段还拿出来丢人现眼?”
“哦?愿闻其详。”
“我这人喜欢热闹点的,敲锣打鼓普天同庆的那种。”
若悯听得有意思,不禁掩嘴而笑。
“好说。”
“行罢,贵主府上何处?”
“你且附耳过来。”
山河似笑非笑地把耳朵靠近,若悯即刻拈花堤防着红绫使诈,红绫斜睨了若悯一眼,轻轻地在山河耳边吹了口气。
一阵凉飕飕酥麻麻的感觉自耳朵传到脖子下,使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勾起,红绫轻轻说了句:“你往东走就是了~”
“尽头?”东边几座城山河不清楚,虽说不上大海捞针,找起来也挺费力了。
“随缘。”红绫又是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山河站起身来,似乎在琢磨着她的话,须臾,他淡淡道:“好歹上门是客,没见过这么有诚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