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偏僻的山坳,山间灵气淡薄,晃眼还能看到一些简易的小木屋,有的木屋炊烟缭绕,有地却了无生气。
“幺儿,今天我们要去城里买一些棉袄,马上就要过冬,需要准备一些过冬食物,老汉儿我年事已高,已经没办法狩猎。”一位瘸腿老汉坐在青灰色的石头上晒着太阳,眼神有一些懒撒。
旁边却无人搭话,在老汉身后有着一些干草席子。后面是一栋简单的房子,房檐上一只喜鹊蓬松着全身羽毛。房屋下有着生火做饭的器具,被人零零落落丢在一边。
“幺儿?有听见吗?”
依然无人搭话,老汉皱了皱眉头,然后又释怀似的笑出了声。
“忘了啊,你是个傻子嘛。”老汉自言自语。
房屋内缓步走出一位邋遢的少年,年纪应该有十一二岁,身上的棉衣缝缝又补补,双手乌黑,脸上有一些碳灰。满头凌乱的长发不自然地弯曲,发丝间挂着一些草叶以及某种野兽的血渍。
“啊~?啊?”少年双手比划,仿佛在询问老汉在吼什么。
老汉并不答话,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到房门内拿出拐杖,他支撑着身子,带着傻子向小镇的城里走去。
一路上无言,老汉眉间有着不可查的忧愁。
于十年前,老汉在作为凌家少主护道人,同凌家少主参加一次特殊的狩猎,为了保护少爷,拼着失去一只腿才换得性命,而失去左腿的他纵然养好伤势也没了修为,于第二年被逐出凌家。
期间,被救了一命的凌家少主也并未帮他求情,大概送了一些银两,让他自己安度余生。
眼前的傻子六年前被人遗弃在山里,估计也是一对丧尽天良的夫妇,知晓孩子没办法开智,将之丢入深山喂豺狼。
这世间皆是苦命人。
每一个人都会有着自己迫不得已的选择吧。
老汉恰巧在山上打一些野味,听到傻子年幼的啼哭声,当时的他几经犹豫,藏在心中的善意萌芽,最后还是将他捡了回来。
“凌瘸子?这都多久没看到你了,这是下山干嘛来着?”路过一个小酒铺,一位精干的中年男子问道。
老汉名为凌威,年轻时候可是远近闻名的御天境大修士。
“这不是打算下山攒点肉食过冬嘛,你王老幺今天这么早开门??”凌威笑着靠着桌椅坐下,身旁的傻子咿咿呀呀地比划。
名为王老幺的酒铺老板看着眼前的傻小子有些嫌弃,却并未说什么,俯身进门拿出酒坛为凌瘸子倒上一碗自家酿造的粮食酒。
“舒服!”凌瘸子拿起大碗一口而下,伸出有些乌黑的舌头将残余在胡须上的酒滴舔了又舔。
“也不是说你,本身你自己就很艰难,现在还带上一个拖油瓶,唉,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王老幺说道这里,又为他添了一碗。
“没办法嘛,毕竟是一条命嘛。当时也想着走了算求,可是良心有些过不去。”凌瘸子用筷子在碗里蘸了一下,脸上带着坏笑将筷子尖放在了傻子嘴边。
傻子好奇地舔了舔,然后皱着脸咿咿呀呀地摆手。
“也不为他收拾一下,看着这小脸蛋长得蛮漂亮的,长大后应该还算俊俏”王老幺进房端出一小碟花生米,为自己也倒了半碗。
“大男人,哪里需要讲究那些玩意儿,能活着就行了。”说到这里,凌瘸子将那条废腿放在凳子上反复揉捏。
这些年,一到气候转变,那刮骨的疼痛便无法隐藏。
“吃了这碗你们早些去忙,看这天晚些时候应该会下雨。”王老幺说到这里便不再搭话。
“幺儿,来吃点花生米,早点变聪明!”凌瘸子将傻子推在桌子前,指了指花生米。
傻子似懂非懂地看了看桌子然后看了一眼王老幺,脸上带着不解。
王老幺看到这里,生出一些同情,亲自将花生米递到傻子嘴边。
秋风吹过,卷起尘埃,一粒沙子覆盖在了花生米表皮,傻子笑着将花生米嚼了又嚼吞入腹中,脸上很是开心。
“唉,造孽哟,也不知你怎么养的,过得那么苦,还能长这么强壮。”感受着傻子的浑厚气息,王老幺有些疑惑。
“平时老子吃什么,他就吃什么,哪有那么多穷讲究。”凌瘸子将剩下的酒吃完,便杵着拐杖起身。
“早些回来,晚上我炖只山鸡。”看着慢悠悠离开的凌瘸子,王老幺心中有些不忿。
早些年,凌威可当过自己的先生。
这世间,好人不得善终之事太多。
凌威给傻子取名凌二傻,这些年却几乎没叫过。
“二傻。传说有些仙人能唤醒沉睡之人,不知你此生有没有缘分得之一见。”
“啊呀。哦呀?”凌二傻似懂非懂地比划,脸上洋溢着纯真的幸福。
一老一少慢悠悠地走在林间小路上,秋风轻拂,落叶偏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