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庆祝这两天买卖不错,路南枝决定开开荤,便肉疼拿出三十钱交给小虎,特意叮嘱他要买肉包子,然后又如昨天一般交给大虎一百钱用作买材料,剩下的放到老地方藏好。 大虎不放心小虎一人拿这么多钱,便跟着他一同出了破庙。 待他二人走后,路南枝便躺到了自己的干草铺上去休息,不知不觉间,竟看到了她的前男友,此刻他正搂了他的娇妻被一群人聚拢在中央,一脸的春风得意,真真是成了枝头的凤凰。 一见他这样,路南枝便来了气,想自己白白蹉跎了八年光阴,竟换来这样一只白眼狼,再想到往日自己猪油蒙了心般的错付,这人又不知怎样在背地里嘲笑,不禁怒从中来。 想找个东西将他砸个头破血流,低头正好脚边有一块大石,便弯腰去搬,奈何石头太重,怎么也抱不起,于是便一边搬一边使了吃奶的劲儿吼出声来。 这一吼,竟吼得路南枝浑身打了个哆嗦,她双眼猛地睁开,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竟发觉只是个梦。 但心里的憋屈却一分不少,又觉得晦气,便张嘴呸了几口,正欲咒骂那负心汉几句,便听得小虎的声音, “黑子,你做噩梦了!竟嗷呜嗷呜的乱叫?” 路南枝抬眼望去,这才发现大小虎已经回来了,便问 “你们怎的这么快就回了?” 小虎瞪大眼睛,一脸惊讶, “还早?天都黑了!” 路南枝又转头看向窗外,可不是已经黑漆漆一片了,自己竟睡蒙了。 小虎又招手, “黑子,快来吃包子,我们已经吃过了,我哥给你热着呢,一点都不凉!” 小虎一说包子,路南枝便闻到了肉香,又是一天没吃东西了,这会儿已经饿得没了力气,她忙过去拿了包子来吃。 一顿狼吞虎咽,四个包子不一会儿便进了路南枝的肚子,不知是不是因为做梦受了气,刚吃完路南枝便觉得胃口隐隐约约的有些难受,简单和大小虎说了几句话,便又回到自己的干草铺上躺下。 这一躺下便又是一连串的梦,胃里又疼,于是梦了又醒,醒了又梦,直到半夜才觉得好过一些,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刚没了意识,便听到大小虎说话的声音,于是又费力地睁眼一瞧,天色已然亮了。 大小虎已经收拾妥当,路南枝也赶忙起身,虽强打着精神,但仍一个劲儿地打哈欠,直到用冷水泼了脸,她才觉得精神好了不少,然后三人便去镇子上采买食材。 这两日虽挣了些钱,但他们只是每日吃一顿饭,虽比先前强了不少,但路南枝觉得长期以往便要把身体糟蹋坏了,便又每人买了一个馒头,一边赶路一边吃了。 再来到桃花山下,这里竟又支起了几个简易的小摊子,摊子上冒着热气,混着叫卖声,又有游人穿行其间,倒有了几分烟火气息。 看到新支起的摊子,大虎心里有些惊讶,竟真的被路南枝说中,但此时他非但不怎么担心,反而对路南枝又多了几分信服。 路南枝她们挑了个位置,照常做起买卖来,虽然被分走了一些客人,但因为她们来的最早,又老主顾认她们的鱼汤,喝了又都说滋味如何的好,又引来更多新的客人。 所以仍是她们的小摊子围的人最多,鱼汤只比前两日卖得慢了些,却并不真的影响买卖。 人多时,路南枝三人各自分工,招呼客人,盛鱼汤,结账,井然有序,忙而不乱,干得是热火朝天。 “一碗鱼汤!” “三钱!” “什么,你们这是抢钱吗?什么鱼汤竟卖得这样贵,一碗馄饨也才三钱,你们这清汤寡水的竟也值了三钱?我看这汤只值一!” 大虎闻言,心上一紧,耐心的解释道, “这位大爷,咱们一直是这样卖的,您要觉得不合适,你再看看别的!” “你这小杂种,怎么说话呢,你这是坑骗大家,我要为大家讨个公道,今日你要是不给我说个明白,我就掀了你这破烂摊子!” 听到这话,路南枝便朝那人看去,只见那人虎背熊腰,又一脸横肉,分明是个不好惹的角色,便心上生了警惕,脸上却笑容更盛,接过话来, “这位大爷,咱们这鱼汤是精选上好的鲤鱼,又是按照祖上传下来的秘方熬制而成,不仅费时费力,而且工序繁琐,价值自然不是一般汤水可比的,我给您盛一碗,您一尝便知,如若仍不满意,你就权当喝口凉水解解渴,咱们也不收您的钱就是了!” 听到摊主这么说,围观的众人更是议论纷纷,有气不过的还指责道, “你
这人要买便买,不买便让让,别人还要买!” “三钱都出不起,还想喝鱼汤,回家喝凉水吧!” “我看他不是没钱,就是想吃白食!” 听到众人的指责,那人立时瞪起双目,视线如刀子一般刺向众人,话语中竟带了狠厉, “一群不知好歹的东西,我为着你们出力,你们倒嚼起了舌根,谁再敢出声,我打得他亲娘老子都认不出!” 话音一落,围观的人也都纷纷住了嘴,怕给自己招惹上麻烦。见众人没了声响,那人更显猖狂,竟使劲咳出一口痰来,啐向众人,一时间众人也是敢怒不敢言。 随后又看向路南枝,嘿嘿一笑,却没有半点笑意,只让人遍体生寒, “小子,你当爷我喝不起呢,真是瞎了你的狗眼,我看你那眼长着也是白长,不然爷我就帮你挖了吧!” 路南枝闻言,心下猛地一沉,知这人是来故意找茬儿的,这祸是想躲也躲不掉了,干脆放下手中的瓷碗,敛了笑意,开门见山的说道, “大爷英雄般的人物,自是不屑理会我等这几只臭虫,您有何吩咐,我们照做便是!” 那人不禁咦了一声,认真的打量了她一番,这才开口道, “你这小娃倒是聪明,那我便给你指条明路,此后再不要做这鱼汤买卖!” 听到此话,大虎不禁又急又怒,当即不管不顾的说道, “你。。。。。。” 话还未出口,那人便目光如剑,先斩了他的话头,脸上的煞气更吓得大虎呆愣原地,他满脸赤红,身体竟是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起来。 “在爷面前,你这小杂种也敢胡乱说话?看来不给你点教训看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路南枝连忙将大虎拉到身后,直截了当道, “大爷何必为了我们这等蝼蚁脏了您的手,不值当为我们动怒,您的话,我们应了便是!” “黑子。。。。。。”大虎眼角微红,路南枝朝他默默摇了摇头,示意稍后再说。 那人冷笑着, “还是和聪明人说话容易,但是。。。。。。” 他话语一顿,嘴边的冷笑瞬间变得狰狞, “还是要受些教训,以免以后再走弯路!” 话音一落,他抬脚便踹向了汤桶,桶倒汤洒,便全洒在了路南枝和大虎的身上,烫得他们的脸立刻皱成一团,嘴里嘶着冷气。 得亏桶的盖子一直开着,鱼汤并不是特别烫,又只剩下小半桶,才没烫出个好歹,不然非得烫坏了皮肉不可,饶是如此,他们的皮肤也是通红一片,仍烫出了水泡。 “哥哥!黑子!”小虎立刻冲过来,扶着大虎,怒视那人。 那人嘿嘿一笑,转身便扬长而去,直到没了踪影,围观的众人这才又七嘴八舌起来,有骂那人无耻行径的,有可怜摊主遭遇的,议论了一阵,也便散去了,只剩路南枝三人和一地的汤汤水水。 路南枝的胳膊和大腿火辣辣的疼,便让小虎看着摊子,自己则跟大虎去湖边冲洗凉水,直到疼痛减轻了许多,二人才返回,一回来大虎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垂头丧气,闷不吭声。 路南枝刚想劝慰两句,便看到一人朝她这边走来,仔细一瞧,便记起是昨日那位衣着华贵的中年男人。 路南枝以为他又是来买鱼汤的,待他一到跟前便说道, “大爷,我们已不做这鱼汤买卖了,劳您白跑一趟,您且先回吧!” 听到路南枝的话,那中年男人也不惊讶,只平静地道, “我不买鱼汤,我家主人想请你喝杯茶,你随我走一趟吧!” 大虎闻言,抬起了脑袋,冲着中年男人说, “黑子没空,去不了!” 谁知那中年男人连看未没看他,只盯着路南枝,语气不容拒绝的又说道, “你随我走一趟吧!” 电光火石间,路南枝好像想通了其中的一些紧要关节,面上重展了笑容,语气不轻不重的说道, “贵人想与我喝茶不必费此周折,我这等小人物随叫随到,我这便跟您走就是了!” 听此一说,中年男人面色一顿,随即又复平静, “随我来!” 看着路南枝要走,大虎便急得去拉她,路南枝让他放心,又悄声和大虎交代了一番,这才随中年男人去了。 两人没走几步,昨日的马车便早已等候在路边,待两人坐了进去,马车便行驶起来,一路摇摇晃晃,不知行了多久,终于停下。 <
> 路南枝跟着那中年男人下了车,又进到一家酒楼,里面装潢的清雅别致,一看就不是寻常人能到之所。二人停停转转,终于来到二楼一处雅间外,中年男人示意她等在外头,自己则敲了门进去。 不一会儿,路南枝便听到里面有人叫,想来是叫她,便推门进去,入目便是一个一米长半米宽的大屏风,上面画了一株兰花,另有蝴蝶在周边飞舞,旁边还提了字,只是路南枝不认得,便没细看。 正待看别处时,只听里面传来一男子的声音,那声音极为年轻,语调慵懒且漫不经心, “你知找你来何事?” 路南枝犹豫了一下,便道, “想是为着鱼汤?” 里面咦了一声,便又问道, “你因何得知?” 路南枝说, “我这等人身卑位贱,除了这门手艺,便再没别的能入了眼的。” 里面微一沉吟,又道, “你待如何?” 路南枝不想他竟这样问,沉思片刻方说道, “我愿将这鱼汤之法相让。” 里面没了声音,过了一会儿才又说, “此法熬制出来鱼汤鲜美之极,为何相让?” 路南枝苦笑,这不是明知故么,便说道, “此法是祖上传下来的秘方,本应秘而不宣,可再怎么贵重,终究只是身外之物,如今得公子看中,定比在我手中的价值更大,愿二十两银子,卖与公子。” 不想里面那男子竟轻声笑了起来,接着便是几不可闻的脚步声,那男子绕过兰花屏风来到路南枝跟前,路南枝急忙低下头。 “抬起头来说话。” 听得那男子吩咐,路南枝复又抬头,这才看清那年轻男子容貌,只听得他又说道, “好个聪明的小儿,那便如你所愿,做成这一桩买卖!” 说完便轻笑着出门而去,只留下路南枝和先前那位中年男人。 路南枝暗自舒了口气,然后便将鱼汤制作之法告与他,详细说了需要精选什么样的鱼,又要用什么种类的油,需添加哪些高汤来配鱼汤,暗中提升了制作成本和制作难度,之后便得了二十两银子出了酒楼。 虽然这卖鱼汤的买卖不能再做了,但有了银子就不必愁了,自己随便都能再弄出个其他菜的秘方来,所以路南枝心里并不觉得太过失落,只是真正认清了自己目前的处境,生出更大的危机来。 路南枝揣着银子出了酒楼,一出来才发现对这里的景物十分陌生,于是便一边问一边往回走。 待到天已全黑时,她才又远远地看到那座四面漏风的破庙,星火般的橘光从那里散发出来,沿着黑暗抵达路南枝的心里,酝酿出一片心安来。 她像一只遇到火光的蛾子,越走心越急,后更是不自觉的跑了起来,一面跑还一面还叫道, “大虎哥,小虎,我回来啦!” 待到路南枝一进去,便看到大小虎侧身躺在地上,似是睡着了,便轻声叫道, “大虎哥,我回来了!” 大虎未动,似是未闻。 路南枝便走过去蹲在他身旁推了推,仍是不动,一种不好的预感便在路南枝心中蔓延开来,她这么看了片刻,才抖着手去试探他的鼻息,登时心中一凉,大虎已是没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