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门掩上,微微一瞥忘忧,露出惊讶的神情,但见忘忧在镜中向她摇头,连忙将惊讶收敛起来。
“借你的东西用用,等会儿会有人付账的。”王钰热衷于帮忘忧打扮,没空察觉她们的眉来眼去,“好歹是个女孩子,皮肤怎么这么干。咦,你擦的什么脂粉黑不溜秋的,一看就不好,伤了皮肤,你后悔都来不及。这样,回头我给你我自己调的,纯天然!”
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向她的脸擦上各种东西。这一刻,忘忧仿佛在她身上看见了颜怀的影子,难不成被感染了,怎么也啰嗦起来?
自从决定扮男装起已有六年,她哪有机会描眉上妆保养皮肤,这改变肤色的脂粉还是从仓羽寨里带出来的,那帮男人用的,能是精细之物吗。
“你看看这簪子,可配这位贵人?”店老板从柜台上挑出一根白玉兰簪,成色剔透,握上去还有些许暖意,一看就是好玉。
忘忧只是略略瞥了一眼便不禁攥紧拳头,掌心传来阵阵痛意才助她冷静下来。
这是师兄送的玉簪子,几年前被盗,如今出现在这儿是被转卖多次了吧?
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回到她的手中,那与师兄的缘分呢……
王钰重新帮忘忧绾发,一边指挥店老板拿些首饰:“以前我来怎么没这些好东西,藏得够深啊。”
店老板赔笑:“都是从晋国新得的货。”
忘忧在镜里瞧见店老板一直在注视着她,半刻也没有离眼。她想了许久却不认识这妇人,但妇人的的确确认得她。
现在唯一确定的是,来者友善。
王钰异常认真捣鼓了一阵,仍没有发现老板的不对劲,还以为老板总像从前那样想从她那里学些手艺才看得如此认真。
“完美!”王钰最终将簪子插入发髻里,双手合掌表示大功告成。
忘忧端详着镜里的自己,完全变了模样。假扮男子时她总把肤色调按几度,终日不修边幅,没想到男装看多了,变回女装竟是这般奇怪。还是,不一般的女妆。
“哎!别拆啊!”王钰没想到忘忧竟把头上发饰尽数拿下,只留下那白玉兰簪,就连镯子也褪了。
“不方便。”她又开始摘下王钰挑的宝珠耳环,这么夸张的东西还真是王钰的风格。
王钰没法,只能叉腰站定,看着她一样一样褪下,连后发髻也放下,黑发如瀑,头发真是养得极好。
有空养发没空保养皮肤?王钰心想,该不会是天生的吧,真让她这个头发一脱一大把的人羡慕。
王钰不再管忘忧的动作,横竖都是她高兴就好,倒也是为她省了不少钱。她踮着脚向店铺外张望着,小厮动作可真慢,还没跟上呢。
不多会儿,王家小厮便气喘吁吁从远处跑来,身上钱袋子簌簌有声:“小姐,老爷派小的送银子来了。”
他喘着粗气,弯腰扶腿休息了片刻才直起身来。他这一路走来不知被多少人拉着要钱,还要和竹湘一样一样对账,故而耽误了不少时间。
“正好,付钱,付钱。”王钰下巴努了努,正是飞速打算盘的店老板方向。
“都是老顾客了,那就四十两。”店老板放下算盘,再瞥见那小厮时,他的表情已经凝滞了。不是吧,四十两还嫌贵?单单这簪子放其他玉器店里可不得五十两开外了!
再顺着小厮目光看去,啊呦,好一个明眸善睐的姑娘,只是略施脂粉,头上松松发髻斜绾着白玉兰簪,一身素净,眼眸中的神色不似一般人家女子的羞涩拘谨,像是天生带着冰凉傲气。
小厮眼中只剩下这样一位冷美人,心道比他小姐还好看的人这年头真不多见。
“人家都走远了,给钱。”店老板笑着敲了敲他的脑袋,打得小厮一激灵。
小厮咳嗽两声掩盖窘迫,连忙掏出银子。
可惜,可惜被小姐带坏了,哪有正经官小姐大摇大摆上街的道理。
用过午饭,王钰向忘忧提议向人多路远的若水湖逛去。
“你不似平常女子,一定不是宁国人吧?”王钰开口,觑着忘忧笑着,心中盘算要如何将话头引到回京。
自然,只有晋国女子从小接受男女平等的教育,也不在意什么男女大防。说起来还要归功于晋国第一代女帝,开创女官制,一系列女学堂,娘子军便随之产生了。
按玉碟,宇忘忧还是她第十七代孙。
忘忧点了点头:“你也不是宁国人。”这一句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这是秘密。”王钰眨眼,果然还是瞒不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