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坚持自己观点的人,多说无益,只是徒增烦扰。
可宇渊这一举动落在忘忧眼中却令她略略心寒。
她原以为宇渊会是与她一类人,可这般瞻前顾后不过徒填枷锁,最后还不是要牺牲,何必做无用的悲伤。
她抿唇微笑,多了几分无奈:“殿下若是这样说便是见外了,日后分歧不见少,说开便罢。”语气的最后多了分嘲讽。
也罢,不过是场利用,又不是真心辅佐,较真做什么。
宇渊听出了她的不悦,从前可没有人敢与他这样说话。
他侧头注视着满不在乎的忘忧,直到见她的耳朵渐渐浮上绯红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为何不满?”
“何为不满?”
在宇渊注视下极其不自然的忘忧调过身子,丝毫不知自己的耳朵已经出卖了自己的窘迫。
她眺望着青城方向,那段令她痛苦非常的记忆没有随着时间而消散,反而随着老皇帝身体孱弱而愈发强烈。
她的仇人,只能死在她手中。在他病死之前,一定要亲眼见证这皇权的覆灭!
“你的戾气很重,对于谋士来说最忌讳于此。”宇渊说得淡淡的,但丝毫没有责备之意。
也许很久很久的从前他也曾这样,直到那场梦彻底将他改变。梦里的高人说,人生只有一个大目标是虚无的,这个轻易不能完成的目标若有一天实现,接下来的人生还有意义吗?
他在梦中苦思数年,五岁上房完成的是父皇母妃期待,八岁隐忍是为了报答皇奶奶养育之恩,十岁后费心筹谋为的是早日迎回母妃,他没有心思是真正为了自己的人生将来。
这么多年来,他唯一的期愿便是在宫中保全自己。可真正能保全自己的,只有坐上那个位置吧?
忘忧沉默不语,宇渊说的是事实,在江湖上她尚且能靠自己应付,若掺乎进宁国皇室内斗,她还要更谨慎些才是。
阳光下,忘忧的白玉兰簪被照得流光溢彩,宇渊始终觉得这簪子熟悉,更打心底觉得那是属于忘忧的东西。那么,这种熟悉感又从何而来?
他轻轻咳嗽几声,指尖又开始附上冰霜。国师给的药药效越来越短了……
她撇了撇嘴,看似有些不情愿地将怀中一物递给他:“此物为晋国巫师所造,会让殿下好受些。”
宇渊接过,一股暖意直达心底。这是,暖玉?与寻常暖玉不同,这块暖玉温度会根据体温而变化,暖意刚刚好,似被温柔掩盖,一种极安心的感觉。
他看着忘忧变扭的模样愣愣说出:“谢谢。”
这是怎么了,前脚还生气,后脚就送东西……
忘忧只是今早在箱底翻到了此物,还是小时候二哥怕她贪凉生病向巫师求来的,但现在她也用不到,还不如给更需要它的人。
有一句没一句地谈过一些细节后二人又原路返回,忘忧特别注意到碧水麓水下除了长满植物的尸体,果真有几具完好无损新尸体,这就是安排好跟踪他的人。
也不知道他们的主子得知真相后会有多惊骇。
浮出水面,流影已在外等候,换上干净的衣服,二人在船舱内取暖,一路无言,偶然一眼也装作没有发生过一般。
为何气氛变得如此尴尬?好在没过多久接上颇有怨言的王钰,船舱内热闹起来,彻底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殿下,这糕点可好吃了,是哪里买的?”王钰撑着下巴,一瞬不瞬盯着宇渊。
虽然人家撇过了头,可这下颌曲线真完美啊。放在现代又是一个整容模板。
“醉仙楼。”宇渊淡淡吐出一句,刻意回避着王钰灼灼目光。
王钰捂嘴笑着,六殿下声音也好听,越看越喜欢是怎么回事。
她故意撞了撞一旁发呆的忘忧,暗示性眨巴眨巴眼。忘忧扯了扯嘴角,六殿下就在对面呢,如此明目张胆真的好吗!
不过多久,众人上岸。忘忧推脱有事先行离开,得到了王钰一个意味深长的赞许眼神。
王钰:好姐妹,果然心有灵犀,这是制造我们独处的机会呀。
忘忧:你开心就好。
“柳……”
“殿下,我们去那里玩吧,你看那个蟹黄汤包好好吃的样子!”王钰故意打断了宇渊,胡搅蛮缠地拽着他向反方向走去。
宇渊默默收回被她扯住的手,看着忘忧行礼告退,只好点头回应。
撇下王钰和被纠缠着的宇渊,忘忧这次确定好他没有派人“保护”,才七拐八绕来到那家胭脂铺后门。
轻扣门扉,没过多久便有人开门,依然是那个老板娘。她浓妆艳抹的脸上没有太多惊慌,仿佛一早知道她会到来。
忘忧刚进门,那妇人便跪了下来:“参见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