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会变的,就算是哀家帮他坐上了侯位,但他也不见得会一辈子感激哀家。为了自身的利益,背叛也就在所难免了。”
玹羽走在玄景宫幽深的走廊上,脑中依旧盘旋着太后刚刚对他说过的话。当他发觉时,自己已经站在了邈侯所居住的流华宫前。
流华宫是专门供来京办事的洲侯们居住的宫殿,而在涟殿出了事之后,郁侯、庄侯、权侯、岁侯都已相继离开,返回自己的辖洲。现在这流华宫中住着的,只有重伤未愈的邈侯一人。
刚一进入宫门就听到熟悉的琵琶声,见到突然来访的虹王,仍卧病在床的邈侯想要起身迎接。
玹羽赶紧朝她摆了摆手,示意她躺下。
女洲侯在御医们的全力救治之下,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显然还是虚弱不堪,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
一想起那天邈侯为自己挡了一剑,玹羽心中的自责就更加重一分。
此刻琵琶声也停止了,看到玹羽进来,瑰羽一脸不快地别过头去。
“怎么了瑰羽,你接着弹,我听说乐曲有助于伤口愈合。”
“不要!”瑰羽撅起了嘴,“反正我怎么弹也得不到哥哥的夸奖,只会让哥哥心烦。”
“瞎说,我什么时候说过烦了?”
玹羽伸出手,轻弹了一下瑰羽的脸蛋。在妖林时他经常这样对苾子,不过每次都会招来苾子的暴力反抗。
但是瑰羽似乎对这种兄妹之间亲密互动很是喜欢,刚才还撅着的小嘴现在就已经上翘了起来。
不过她想起了什么,马上压制了一下自己,正色道:“太医院的那些家伙们都忙完了吗?”
“嗯,药丸都做好了,侍卫们都得救了。”
玹羽说着,在邈侯的床边坐了下来。
“既然这样,那么现在我可以去处罚太医院了吧?”
“你要干什么?”
玹羽一把拉住站起身来的妹妹,一脸疑惑。
“身为医官犯了如此大错,当然要受到处罚。”
“已经没事了,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
“哥哥,奖惩要分明,这种大事怎么能就这么过去?”瑰羽皱起了眉头,“如果所有的朝廷官员犯了错,不管大错小错哥哥都放任他们,那么我们王室的威严将不复存在,法令、制度也将失去威慑力,以后也不会再有人会认真做事了。”
“瑰羽你今天说话怎么这么像玖羽?”
“我才不是姐姐呢”,瑰羽皱了皱眉头,“要是姐姐在,根本不会跟哥哥商量,早就把太医院那帮家伙收拾了”,说着瑰羽将手中的琵琶交给了身边的侍女,“总之不管哥哥说什么,这件事我都要去告诉母后。”
“瑰羽!”
瑰羽不快,头也不回地朝着门口走去,突然停下来道:“哥哥你太过仁慈,这样以后会吃亏。”
看着气呼呼离去的瑰羽,玹羽一脸的无奈,他对着邈侯露出了苦笑。
“看来竹映殿下是真的生气了”,邈侯撩了撩披散着的长发,“不过殿下刚才一直在和臣说陛下的事,看得出殿下很喜欢陛下。”
“不光被玖羽骂,连瑰羽也对本王不满。”
玹羽的脸上再次显出苦笑。
“因为两位殿下都很担心陛下啊,竹映殿下说得没错,陛下是太过仁慈了。臣并不是说这点不好,只是凡事都要有度,超过限值就不好了。”
“本王会注意的。”
玹羽点了下头后,看了一眼邈侯,但又快速收回了视线。
看出玹羽心神不宁的样子,邈侯苍白的脸上露出了微笑,问道:“陛下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对臣说?”
玹羽皱了下眉头、抿了下嘴之后抬起头说道:“邈侯是不是之前去参加过丞相的寿宴?宫里所有人都在传母后与丞相不合,而我即位到现在从未见过丞相,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又为何会这样?”
玹羽一连串问出这么多问题,看样子是烦恼了许久。而邈侯的回答也很痛快,她点头道:“是去给丞相祝寿了,因为他是臣的恩师。不管我们的政治立场是否对立,但他是臣的恩师这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丞相是三朝元老,也是先王最为信任的人,他为虹国做了很多事。
不管朝中人怎么样评说,臣都认为太后和丞相之间只是有所误解。
如果陛下能够得到丞相的认同,臣认为丞相一定会成为陛下的左右手。”
听完邈侯的话,玹羽脸上闪现出了一丝亮光:“你是说丞相是个可以信懒的人,是个可以辅佐本王的人?”
“这只是臣个人的意见罢了,谁适合辅佐陛下,需要陛下自己做出判断和选择。臣由衷地希望陛下能尽快地找到适合的人选。”
从流华宫出来,玹羽忍不住朝天叹了口气。
找到适合辅佐自己的人,现在这个人除了丞相,他根本想不到第二个。
就在玹羽独自烦恼时,一名小吏匆匆地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陛、陛下,刚才接到消息说,旬将军因伤势过重去世了。”
仿佛从天上落下一块石头砸到了玹羽头上一般,他向后趔趄了一下。
小吏赶紧过来扶住了他。早英、晤综斗此时这两个人血淋淋的脸,交替地出现在玹羽的脑海中。
他不想看见这样的画面,紧紧地闭起了眼睛,双手攥拳。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的心中出现了一个声音,自己一定要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