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式微心想:怎么提前走的,他会不知道吗?她一大早赶车,在体育馆门口等了一整个个上午,是为了什么?为什么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宋式微匆匆忙忙编了个理由:“是啊,我提前走了,啊,周南刚好来电话了,我就先走了,把车票改签了。”
“走得这么急,周南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大事,啊,阿布,寄养在他那里的阿布生病了。而且……反正我闲着无聊,就把车票改签了呗。”
颇有几分赌气的意味,听在杨弋耳朵中,便带了几分无所谓的疏离冷淡和满不在乎的无视。
杨弋忿忿地想:没什么大事,闲着无聊,就这么转身就走了吗?既然成功地进场了,为何连比赛都来不及看完?就因为周南一通电话,宣布阿布生病了吗?她明白这场比赛对他来讲有多重要,当真这么无所谓吗?
电话还接通着,高铁正好停在中间一站,上来了一拨人,有人对着票号好声好气地询问着宋式微:“咦?请问你是不是坐错位置了,我的车票写的是这个位置哩。”
宋式微尴尬地微笑,站了起来,说了一声不好意思坐错了,心知肚明地走开。但是她没有回到原来的座位,那是上帝为她圈出来的一小格地狱,她不会傻到自投罗网。
她往过道走去,有几个买了站票的人面色疲惫地或蹲或站,她融入了他们,充当了一个买了站票的人。
“式微?”
电话里头的声音再次响起。
“在,刚刚车子停站,我让了一下座位。”
隔着了无生气的冷冰冰的手机,就仿佛隔开了两个时空,相对无言。
宋式微又重新开口:“杨弋,我有个问题很好奇。”
“什么问题?”
“你说的情况有变,是不是那张票送出去了?你……是不是觉得,其实给不给我入场券都一样的?”
白天在烈日下晒得浑身是汗,这会儿被车厢里低温的制冷器烘干了汗,剩下的是湿冷的黏腻感贴在皮肤的表面。
“真的不好意思,事出突然,那张票没有了,但是其实重点不在那张入场券上的,你知道的。”
“嗯,我知道的,大多数东西有了会很好,没有也无妨的。”
站在车厢连接处的过道上,总有人来来回回往返餐厅和厕所,宋式微不得不随时避让,挺让人不耐烦的。
她心想: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从哪一步出错,自作多情,擅自解答别人的意图,解答错了。
“式微,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
“嗯?你说。”
“不管今天是凭入场券入场,还是由别人带你进来的,你还是会像现在一样因为一些小事就先行离开吗?结果都一样?”
既然她得到了一个从他嘴里亲口给出的答案,那么以她的性格只会把今天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烂在肚子里,不要像狗皮膏药一样,设法去挽留无望的失败。
“会吧,与其在那里等待,白白浪费了时间……”
她发觉自己的声音在轻微地颤抖,后半句话已经吞进了肚子里了,害怕被对方发现自己真的没出息地哽咽了,丢脸就丢大发了,于是草草地结束了对话,随便吧。
挂了电话,宋式微的世界就像酒精,像过山车,像电影蒙太奇,像现实魔幻主义,连骄傲都透着悲凉又无所适从的委屈,剩下的只有令人失重失语的眩晕感。
靠着车厢冷冰冰的铁板门壁,视线紧盯住车门玻璃窗外一片寂静的深黑色,今夜的月,被层层乌云掩盖住,挣脱不出来了。
直至到站了,双脚发麻了,所有人急匆匆地拖着行李箱挤过她身边,重重地撞到她的脚踝,争着快一秒下车、出站。
宋式微第一次体会到,这大概是她人生中真正的孤寂,第一次陷在人群中的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