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天还蒙蒙亮。洲洲开好客栈大门进厨房吃早饭,推开门一眼瞧见靠在灶台边上的昌云,于是问:“云云姐,房要续订吗?”
那会儿昌云刚起没多久,人还懵着,正披着个披肩在厨房看西河做早饭。
西河拿着勺在锅里搅粥,没听见答声,于是抬头看昌云。热气弥漫,女人眼里的太阳还没升起,刺猬一样的头发乱糟糟的,耳朵显然也还没上班。
洲洲又叫一声:“云云姐?”
西河笑着说:“你云云姐还没睡醒。”
“哦。”洲洲端着小板凳在小火堆边坐下,手里握着杯热水:“没事今还有一晚。”
柴火在锅膛乱炸,米香被热气蒸的四溢,满室醇香。
过了会儿,昌云裹着衣服打哈欠,眼里充了层薄薄的水,声音迷迷瞪瞪的问:“快好了?”
“嗯,饿了吗?饿了现在也能吃。”
“还好,还有什么要准备吗?”
“柜子底下有萝卜咸菜什么的,你看喜欢吃什么,弄点出来。”
“你要什么?”
“萝卜吧,不过我吃不了多少。”
昌云点头。洲洲在一边笑嘻嘻的喊:“我也要萝卜!”
昌云答好。
挨挨挤挤的小屋,满满当当落着橙光。三个人,各有各的忙活和热闹。
等粥水里的泡泡浓白的像江南小巷某户人家里熬了整个下午炖出的鱼汤,西河才心满意足的用火钳撤下锅灶的火,留三五保持余温的碳块。手上忙,嘴里也不闲:“里锅溜了包子,都是青菜馅儿的,要吃自己拿。”
昌云蹲在地上挖腌菜,满鼻咸香,刚应一声就听见洲洲兴高采烈的嚷:“不早说嘛!那云云姐少弄点,吃了包子就吃不下多少萝卜了,萝卜吃多容易放屁哩!”
“行。”于是昌云放下手里正准备再盛一次的瓷勺。
西河理好锅灶,正站着扑围裙上的灰,听完洲洲的话,眼尾吊起来埋汰:“就你屁多,赶紧拿碗吃饭。”
“好好好——哎我哥呢?又去镇上了?”
“他出门了。”
“出门了!?”洲洲瞪大眼睛,动作骤停:“出门了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跟着一块儿去见见世面啊!”
“他去天津参加老同学的婚礼,你去干什么?你也随份子钱?”
两人没事就拌嘴,家长里短的,昌云瞧着热闹,常常看着看着多吃下半碗饭。
洲洲撇撇嘴,一脸不乐意,手上盛粥的动作都明显变缓。他嘟嘟囔囔的抗议::“谁规定一个份子就能去一个人,再说了城里份子钱都随那么多,我去了说不定还能吃回本呢……”
西河旦笑不语,伸手抚摸洲洲的后颈:“小伙子志向要远大点,等你赚够钱上大学,北上广深随你选,见世面这事还不简单,用得着去蹭人酒席吗?”
“说的好听,以后能在西宁混出头就不错了,还北上广深,想都没想过。”
西河笑笑,回头跟昌云对视一眼。后者没说什么,端着碗里的萝卜丁示意一番。西河点点头:“你先坐,我把饭给你端过去。”
“谢谢。”
洲洲哼,手里端着第三只空碗:“有什么好谢的,城里人就会假客气,我最讨厌朋友之间讲谢谢,生分!”看样子他心情不好,像颗随时待命的追踪导弹,逮人就冲。
无辜被炸的昌云看他一眼,一点面子也没给:“多心了,我谢的是你,不是她。”
第三碗粥在洲洲掌心发烫,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轻飘飘一句话里的歹毒,顿时气的说不出话:“云云姐!这话过分了吧——”
西河赶忙凑上去把粥端下来,防他气急败坏再给倒回去:“好了好了,吃饭!我们洲洲又不走妇女之友的路线,高冷点没事儿昂!”
洲洲:“哼!”
西河回头跟昌云笑,挤眉弄眼转移话题:“昌云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洲洲说你订的房要到期了,要不要延期啊?”
昌云正在抽筷子,闻言回过头:“什么到期了?”
洲洲没好气的接茬:“你搁我们这就定了十五晚,今天最后一晚,不续定明天中午十二点就要退房了。”
“哦。”昌云回身,抽出两双筷子,面无表情的说:“不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