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德楼的宽敞明亮的阶梯教室已经坐满人,大窗户敞开着容纳更多的空气,答辩人员躁动不安,旁观热闹的学生又压抑不住的好奇和兴奋,窃窃私语着,这一点又一点的声响罩在整间教室里,像藏在一个扩音器里,膨胀,膨胀,爆炸的前夕。
三个年级加起来二十几人晋级,他们都焦虑万分地坐在前几排自己的座位上翻看着稿,其中包括班长。学校宣布答辩是半脱稿的时候,她已经慌乱得不行。
过了一会儿,宋式微跟着杨弋一前一后从教室的前门走进去,目光搜索着合适的座位,一瞥就瞥见了前排的班长,宋式微冷冷地投过去一个眼神,班长赶巧对视上了,心虚得假装没看见,移了开去。
他们随后在教室的正中间座位落座。
答辩正式开始,宋式微对其他人的话题都蛮感兴趣的,津津有味、认真地听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旁边的杨弋此刻该是“鸭子听雷公”,听了也不懂。她忽然觉得有点同情,又有点好笑。
她悄悄地问:“你听得好认真哦!”
杨弋:“怎么,需要我帮你翻译吗?”
宋式微:“啧,你无不无聊,我给你翻译吧。”
就这样,台上讲什么,宋式微听了之后会用比较简单的语言细声细语地翻译个意思给杨弋听,有时候翻着翻着,译着译着,两个人就这个话题聊到天外去了。
时间过去了一大半,终于轮到班长上场。观众席都给予礼貌的掌声,只有宋式微和杨弋一动不动,眼底尽是鄙夷,反感着这个徐徐而上的背影。
班长还是能做到表面上镇定自如,至少在用自己组织的语言复述这一步骤,她做了万全的准备,自认为把稿的内容全过了一遍,不求大放异彩,只求稳保晋级名额。
宋式微冷冷地望着,静静地听着,心底更是有一层一层泛着恶心的浪涌上来,她目不转睛又眼神犀利地盯着班长,班长有那么几个刹那,无意中与她对视到,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刺到一阵凉飕飕。
发言完毕,紧接着,问答环节进行中,都是老师提出一个问题,班长思考了好十几秒才缓缓开口。
安静了一会儿,宋式微忍不住自言自语道:“啧,说的都是什么啊,牛头不对马嘴。”
这话被杨弋听了去,他问:“她在讲什么?”
宋式微:“扯的都是法国咖啡化的话题,以为偷换概念就能躲得过去吗?蠢不可及。”
杨弋:“她现在是乱了阵脚了,半脱稿答问就像个照妖镜,是自己的东西就是自己的东西,不是的,也假装不了。”
宋式微:“哪怕她一字不漏地把我的稿背下来,很多东西不是自己用心花时间去研究的,她知道了果,却没去了解那个因,直接跳过了探求知识这一步,也经不住考验的。”
杨弋接了一句莫名其妙的问句:“待会不是有留给我们观众席向答辩人员提问的机会吗?可以用中提问吧?”
宋式微一脸懵,不明所以地回答:“对啊,是可以。”
听完,杨弋微微点了点头,转而朝老师们看去,一边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边若有所思。
他似乎在等待什么。
台上空出了一段沉默的时间,前排的老师们低头整理着资料,发出沙沙作响的声音。班长如释重负地站在台上,眼神还不敢乱飘,她离成功只有一步,再忍忍。
这时候,有一个声音尖锐的女老师发出了一句惯例般的问句:“有同学想要提问的吗?请举手。”
可能以为按经验来看,一般不会有人提问,所以百无聊赖地机械性地转头,用眼神扫描了一眼阶梯大教室。怎知,有一只手高高举起,等待着她的发现。
女老师惊喜地朝这位举手的同学示意:“那边那位举手的同学,请你提出你的问题!”
杨弋缓缓地站了起身,宋式微这时才发现,原来举手的同学是他!他们两个人本是并排而坐,杨弋默不作声地举手,宋式微根本没有察觉,因为预料不到,这会儿惊得她瞠目结舌。全场的人也都投来好奇的目光,想一探究竟。
杨弋离台上的距离并不算远,但是他的声音比平时还要洪亮几分,问:“请问台上的这位同学,是什么契机让你对‘瑰夏’这个话题感兴趣,并深入研究的呢?”
这个问题虽然不是针对专业问题,但是也不是不可以,真正打得猝不及防,让班长错愕了有那么几秒,才编造了三言两语的大空话来应付。
班长用法语回答:“呃,因为我对咖啡化有兴趣,无意中又了解到这个美丽的名字,所以就想深入研究。”
班长打着如意算盘,以为这几个问题又空又大,料想这位她不曾见过的同学既然是用中提问的,想必也不一定听得懂法语,她故意用法语应对,这样一来,这位男同学自然无法跟她进行再一轮辩论,更别说换着问题为难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