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遥} (接续)就要驶出胡定县界,晴了半个月的天忽然下起鹅毛大雪。落雪,洋洋洒洒。雪花飘,飘起了多少惆怅?雪花飞,飞来了多少悲痛?圣洁的莲花开在雪中间,多少的希望、多少的期盼! 雪中情、雪中情,雪中梦未醒。吴铭记者触景生情,刹那间眼眶润湿,遐想联翩。或许,老天爷悲悯那些不幸被方山公司铁渣山掩埋的人们。天若有情天亦泪,人间正道是沧桑。 终于,他圆满结束了胡定县采访,虽然末尾惊险。转去太西省会方原市,采访一部分记者受贿封口的黑幕。 花开并蒂,再表一枝。 话说汪春晓记者接到协助吴铭采访的临时派活后,翌日就风风火火干上了。这份关键的1人遇难者名单,除了已签赔偿协议的小沟村1人之外,还有2人需要一一核查。 2人名单里头,绝大部分没有联系号码。为了准确核实,汪春晓二话不说,在京西信报社启动枯燥的打电话行动。有三个留了手机号码,她先打过去,查询甘严省广水县三乙集镇马家村的马剑林:“你好!我问下,马剑林是你的家人吗?”逐个念出具体的姓名,对方一听不是,粗鲁挂断。 汪记者苦笑摇头,不愠不恼,重拨并再念详细的姓名,并问:“马匹的马、剑戟的剑、树林的林,是不是?” 对方冒火,“我刚才说了不是,你怎么又打来?” 汪春晓陪笑:“我查询的马剑林家庭号码是你那边的,所以问询。他的姓名,是不是这三个字?” “我儿子姓名中间的字是检。” “不好意思,我这边弄错了。”汪春晓佩服吴铭采访严谨,预防搞错了姓名或出现假名字。她说明打电话的原委:我是首都《京西信报》汪记者,昨天我同事吴记者昨天交给我一份太西省方原钢铁集团方山铁矿公司铁渣山垮塌事故的名单,不幸有你儿子的名字。我们报社为了准确报道,专门派我核查名单真伪。如今核实了,报社就放心了。“《京西信报》将刊登我们采访到的遇难者名单,既尊重往生者的尊严,不让他们默默地消失,更倒逼有关部门追究责任人到底。” 不等她说完,对方就哭起来。闻悲声,汪春晓暖言慰籍:“当然,我作为采访的记者之一,向你家不幸遇难的亲人表示哀悼。” 对于没有联系号码的遇难者,汪春晓依据家庭地址打11查询当地村委会的通讯号码,尽心核查。譬如,方河县牛坊乡杨家岭村郭屈规,她查到杨家岭村委会的电话码号,开始核实。“你好!请问是方河县杨家岭村委会吗?” “你,哪里?” “我是首都《京西信报》汪记者。”“我问下,郭屈规是你村的居民吗?”“很不幸地告诉你,去年12月1日凌晨不到一点钟,他已经在胡定县方山铁矿公司的小沟村铁渣山坍塌事故中遇难。” “是。” 另有一种遇难者,村委会也核查不到,只好通过当地派出所户籍警核查。例如蔺县田瓜坪乡郝家村高莱顺,外出打工几十年,村委会都不知道他的户籍材料。从而,汪春晓通过11查到当地派出所的号码,对方转到户籍警的分机。“你好!我是首都《京西信报》汪记者,麻烦你查询下郝家村有没有高莱顺居民?”她逐字念出这个遇难者的姓名。 “哦,你先别挂,我找找。” 她,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敲键盘的声音。大约五分钟,对方回话:“有。” “很不幸地告知你,去年12月1日凌晨,高莱顺在胡定县方山铁矿公司的小沟村铁渣山坍塌事故中被埋死。” “晓得。”对方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 别小瞧核实2个遇难者名单真实性的工作量,其实蛮多。汪春晓记者一次又一次听到家属的哭叫声,心情一次比一次受到冲击,愈发难过,心欲碎。到末尾,她都快不晓得如何安慰对方。 吴铭转到方原市采访的第三日,突然收到胡定县知情人士透露,在已发现的11位遗体中有两位没有找到家属,“官方通过dna认定遗体,于是前来认领遗体的家属都留了血样。换句话说,这两个人并不在1人死亡名单里。” 至此,吴铭记者机智突破和汪春晓记者敬业核实,不完全整理出一份3人遇难者名单。经过仔细查证,《京西信报》将刊登3人不幸去世者名单,包括2名无名遗体。 名单,将具体呈现—— 胡定县牛家镇小沟村:司委大、李垓、王铁丹、苏贤贤、李量则、司玉华、王德墫、娄泓艳、郝艾存、李曲祥、郝三化、苏嘉佳、苏佳美、苏银婵; 胡定县天塘乡北岔村:高园清; 胡定县天塘乡天塘村:崔漫生; 校口县东坡
乡上家村:李福贵、李莱贵、李建、赵学武、郝秋则、方根达; 校口县东底乡杜里村:马福锁、弓列玉、马燿辉; 校口县东底乡马家坪:崔树义、闫环娥; 校口县东底乡李家沟村:胡六新、伍曜强、伍明强; 方河县马坊镇杨家沟村:郭屈规、张淡军、郭续东、郭夏夏、郭惠惠、郭续东儿子; 方河县叠翠乡榜罗村:马集屏; 蔺县田瓜坪乡郝家村:高莱顺; 甘严省广水县三乙集镇马家村:马检林、马迈木、马富华。 另外,2个已发现的无名遗体。 比起《京西信报》两记者合作采访到不完全统计的3人真切名单,胡定县官方对外发布的11人名单,相差悬殊。二者展现的瞒报差距折射出冤屈的亡魂,掩饰着多么罪孽深重的黑幕?当地省报《太西日报》不实地采访,只背胡定县通报,意味着作为媒体公器多么失责? 一抵达太西省会方原市区,已是下午。吴铭记者连忙下车,感谢司玉秋送行,催促他返回方山铁矿公司帮助乡亲们突围。并强调,“司先生,请帮我转达对小沟村乡亲们保护的重心感谢!” 司玉秋欲言又止,期盼的眼神盯着他。吴铭记者懂得他的目光,斩钉截铁放言:“我们《京西信报》一定会刊发方原钢铁集团方山铁矿公司铁渣山坍塌事故的真相,请所有家属放心。我已向诸位做出承诺,一诺千金,驷马难追!” 听了此言,司玉秋双手用力地握紧吴铭记者,重重摇了两下:“吴记者,拜托你!”道别转身,头也不回,开车回家。 望着越野车消失的影子,吴铭记者告知自己:为了那么多被遮蔽的遇难者,继续稳妥采访,平实写稿毫不渲染,用事实说话,以昭告全国。 叫人奇异的是,进入方原市区,雪停了,地面铺了洁白的碎玉琼瑶。回首胡定县,“犹记别离时,徒留雪中情。” 风急火燎赶路,吴铭还没吃午饭。他随变找了家面馆,上了大份刀削面。饱餐一顿,他拨打《方原晚报》记者陈胜的手机。电话那头传来依然脆生生的女声:“吴记者,你还在胡定县吗?” “陈记者,我刚刚到了方原市。” 哥们,你花了将近半个月搞定那边,终于来这里。在这边,咱们接着干。 “姐们,胡定县铁渣山垮塌事故没完,还有点事儿。不过,我让总部的同事操作。咱们做约定好的活儿。” 你在哪?我来接你。 “现在下午,你没出去跑新闻?” 吴大记者,你在胡定县调查采访是不是过懵了?今天周六,没轮到我值班,休息呢。 “晕。你快来接我。” 你在什么位置? “我不晓得。等下,看到旁边的路牌——钟楼街,背靠顺流刀削面馆。” 哥们,稍等,我很快就到。 十二分钟后,吴铭看见一辆红色车直奔自己而来。车到跟前,下来一位短发靓女,穿着天蓝色薄羽绒服、牛仔裤,脚蹬高筒靴。整个人,飒爽、干练。 “吴记者,欢迎你来方原市!”她打量吴铭脏兮兮的大衣和棉裆裤,“瞧你全身的脏衣服,说明你在胡定先采访半个月辛苦。” 他调侃陈胜记者,“陈记者秀色可餐,上线听声不如线下一见。” 陈胜载吴铭前往报社,开车进报社集团院内。她上办公室,取代他结清的胡高县住宿发票和押金,以及双肩包、行礼箱。他不上去,在车里候着。吴铭被她安排入住报业集团宾馆,实惠且安全。晚上,她带他吃报业集团食堂,便宜可口。 “吴铭,晚上我不安排你采访深喉,明天下午吧,等我电话。”今晚,你先整理一部分的采访笔记和录音。半个月的录音材料不少,要费一番精力。 听你的。 “明日上午,我给你买羽绒服、牛仔裤和皮靴,注意保暖。” 不用。 “客气啥,明天下午见。” 当晚,吴铭整理了部分录音,浏览了速记本,复盘半个月采访经历,不能遗漏关键点。 他上媒体人pp群,碰到一个入行不久的《南国周末》记者,对方竟然知道他成功潜入胡定县采访,于是诉苦:从越州市总部飞来,我不慎暴露了记者身份后,胡定县政府派专车把我送到方原。大老远白跑一趟,阴沟翻船,可惜没完成采访任务。吴铭没问他如何知晓自己过来采访,也不想问他怎么暴露了身份,毕竟不熟悉他。 吴铭叹谓,一种记者急切采访却被清场,另一种记者却受贿封口。两厢对比,华国媒体界藏着魑魅魍魉
,乱舞翩跹。 第二天上午,吴铭安排汪春晓以举报人的身份向华国中央、方原市和胡定县三级安监机构举报,揭露方原钢铁集团方山铁矿公司铁渣山垮塌事故存在瞒报与造假问题。两人上线沟通完不久,陈胜来电话,告知吴铭约定下午2点采访。 在食堂吃过午饭,他小憩一小时。起床后精神抖擞,在桌边坐等专访“深喉”。 时间一到,陈胜记者提着服装袋,带着一位中年人进门。他搬过来两张椅子,两人落座。陈胜介绍双方:“首都《京西信报》吴铭记者,来胡定县悄悄采访‘泥石流’真相半个月了。胡定县某部门办公室主任李杜(注:吴铭记者为了不暴露深喉的具体身份,因此在稿子里不披露其性别与姓名。),见证了一些记者在该事故中受贿的丑陋黑幕,希望予以曝光。” 吴铭记者和李杜主任交换名片,吴铭并掏出录音笔和记录本正式采访。他先声明:“李杜主任,采访录音保证真实性。你实话实说,来不得半句虚言。明白吗?” “明白。”李杜主任回应。 “那请你详细讲述黑幕经历,我再发问。” “好。” 起先,我总结下断论。受贿名单包括11名涉案新闻记者,受贿金额合计6万元人民币。当事记者们,分别是:华国社驻太西分社的李宝洪、安晓户、汪冬平、覃旭,《太西法制报》的刘玉株、白建方、阎臻寿,《太西生活晨报》的魏挺、樊杰、郭隆,与《太西经济日报》的苏咏。 吴铭震惊于国社记者竟然受贿,禁不住插话。这场新闻权力与地方政治权力、金钱的交易黑幕一旦报道,社会上免不了哗然一片。 陈胜叫吴铭不要打岔,先听李杜讲述记者受贿内幕的来龙去脉。 实际上,早在去年12月2日,即事发第二天,华国社太西分社的四名记者李宝洪、安晓户、汪冬平、覃旭,接到遇难者家属举报赶到胡定县。但是,他们没去方山铁矿公司铁渣山垮塌事故现场,而找去胡定县两套班子,受到了当地政府的盛情款待。县委头脑汪贱华专门把方原市委推广部付某请到胡定县商议对策。付某出了馊主意:"他们毕竟是华国头号通讯社人员,来头不小,你们县就打点对方,大事化了。"于是,县长汪颜平从县财政上提出部分钱来安排。 酒足饭饱、吹捧承诺过后,付某开车将华国社太西分社这名记者送回方原市。 据我多方了解,"华国社太西分社记者李宝洪、安晓户各自收受现金2万元、金元宝1个(价值约200元)。记者汪冬平、覃旭分别收受金元宝1个(价值约200元)。" 陈胜记者补充说,上述名受贿记者中,李宝洪、安晓户是近年来太西省新闻圈内比较活跃的"名记",年龄30-0岁;汪冬平、覃旭都20出头,不为当地新闻圈熟稔。她分析称,这名记者受贿的主要缘故:一言以蔽之,公器私用、损公肥私。当新闻事件冒出,他们作为华国央媒机构人员,不先赶到新闻现场采访,却联络地方政府有关主管部门和官员,所以给地方势力行贿提供了足够的方便和空间。双方沆瀣一气,扼杀新闻真相和黎民血泪,既损坏政府权威,也污化中央媒体公信力。 接下来,三家太西省内媒体的数名记者们闻风而动,陆续赶来胡定县官府,依葫芦画瓢收受当地政府的现金。李杜主任将此种媒体人受贿违法行径,概括为新闻掮客撮合金钱交易。 对这三家太西省报社记者与胡定县官方勾兑而封锁方山钢铁公司铁渣山坍塌事故的内幕,李杜主任亦了如指掌。 他介绍,去年12月1日事发后,《太西经济日报》社聘用记者苏咏召集《太西法制报》驻方原市记者站站长刘玉株(聘用)与白建方(聘用)、阎臻寿(特约)3名记者,去小沟村现场采访。刘、白、阎完成采访返回方原市记者站的路上,在代沟县被苏咏追到。苏咏游说称:"胡定县方面委托我必须送些钱意思意思,务必请贵报社不要公开报道该事故。"苏将22万元现金,按刘8000元、白000元、阎000元的标准强给3人留下。至今,后三者有没有将这笔欠款上交报社,外界并不清楚。 陈胜记者透露,苏咏在《太西经济日报》身份复杂,究竟是新闻部记者还是广告部业务员外界暂时不明,但行内人明察秋毫,晓得他就是广告业务员。一个省的媒体圈子不大,一打听便知。“据该报广告部有关人士说,苏为报社聘用的广告人员。而该报总编室有关负责人说,苏为周刊聘用人员,到底是何身份只有周刊方面才清楚。”其实,总编室人士打马虎,因为业界都知悉,太西省部分媒体把周刊外包,其中包括《太西经济日报》,由后者每年上交承包费即可,于是后者聘用社会人员做广告业务员拉软、硬广告。 至于《太西生活晨报》的魏挺、樊杰、郭隆记者的受贿手段,李杜
主任鄙夷说,亦到小沟村走马观花一场,尔后操作路径乃一丘之貉如法炮制。 吴铭记者故意问李杜主任,你怎么清楚11名记者受贿内幕?“吴记者做深度新闻,明知故问。你既然知道我在体制内要与媒体、记者打交道,应当晓得我按领导吩咐不得不招待这些恶心的记者。不过,贿赂款我从不经手。” “李主任,你为何要报11名记者的黑料?” “这些垃圾记者假如不做报道,人们虽然无视,但不会苛责。他们到小沟村现场走了一趟,居然厚颜无耻地收受贿赂,丧尽天良。那些赃款不是一张张钞票,而是那么多不幸遇难者的宝贵生命。他们,怎么拿得心安理得?” 吴铭记者感触到李杜主任的激愤之情,深表佩服。他尽管身在体制,仍体谅民瘼,坚守不易。 同时,吴铭记者向两人讲起背黑锅的事儿。半个月来,他在小沟村与龙凤大酒店采访,起初总遭到遇难者家属们激烈排斥,抱怨记者搞花架子甚至忽悠骗钱。原来,就是这些臭鱼烂虾污染媒体业,搞得乌烟瘴气。“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真诚地一遍遍应对家属们,并承诺《京西信报》必定曝光铁渣山‘泥石流’真相。终究,挖掘出这起人祸责任事故的面目”。为了媒体业正气浩然,更为了遇害者冤魂的清白,鄙人必将践行报道的诺言,不能让家属们对华国媒体彻底失望。 陈胜记者与李杜主任认可吴铭记者是一股不同流合污的清流,鼎立支持他曝光方原钢铁集团方山铁矿公司铁渣山“泥石流”真相,天下大白。 次日周一上午,吴铭记者先后电话采访华国社方原记者站与《太西法制日报》、《太西经济日报》、《太西生活晨报》四家媒体有关记者受贿事宜,皆无答复。 古人云,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为此,吴铭做好构思,将11名记者受贿黑幕做胡定县铁渣山垮塌事故的副稿,曝光华国传媒界的害群之马,激浊扬清树新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