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落十言起了个大早。 昨天回去的时候，毫无意外地，被向柒和卫鹿唠叨了大半天。 无非就是责怪她发烧刚好点，就跑去海边吹风，手机也不知道开机，把大家急坏了。 “对不起嘛，以后不会了。”她乖乖地跟大家道歉。 可心里却是高兴的，因为她知道，他们在乎她。 为了感谢大家，她决定做一顿丰盛的早餐。 落十言洗漱完，轻手轻脚地下了楼，去厨房先把粥熬上，往锅里放了一点瑶柱，算是海鲜粥。 大早上的，不宜吃太油腻，于是又准备了几样清爽开胃的小菜。 走出厨房，她站在庭院中，发现整座院子都已经被精心打理过，篱笆和围墙有损坏的地方，也都被细心修理好了。 篱笆里的土被翻新过，上面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 她知道，那泥土下，埋着月季的种子。 这些，都是卫鹿做的。 这孩子，为她默默地做了很多事，昨晚发烧，也是他守了她一夜。 她是何其幸运，才能捡回这么个乖巧的徒弟。 一个晚上，院子里已经覆盖了一层雪。她打扫完院子，拉开了院门，决定把门口的雪也扫下。 “叮铃”清脆的风铃声传来。 她定睛一看，大门上正挂着一串护花铃，新鲜欲滴，花瓣上还沾着晨露。 谁挂的？ 她跑出去，四处张望，却没有看到半个人影。 太奇怪了，难道还是那个卖花的阿婆吗？可是她那天去找，根本就没找到卖花的店啊。 这次，她没敢再把花戴在手上，也不敢伸手去碰。 毕竟，太诡异了。 “师父。” 卫鹿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定了定心神，回过头微笑地看着他。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啊？”卫鹿走过来，接过她手中的扫帚，“扫雪这种事，交给我就好啦。” 她笑了笑：“虽然徒弟是用来干活的，不过，偶尔为师动下手，还是需要的。免得总压榨你，把你吓跑了，我还去哪找这么好的徒弟。” 卫鹿乐呵呵地说：“别，别停，继续夸。” “留着下次再夸。”落十言搓了搓冻僵的手，准备进去，突然又回头指着门上的护花铃，问了一句，“你最近早上起来，有看到门口挂着这种花吗？” “有啊。”卫鹿一边扫门口的雪，一边答道，“不是师父你挂着的吗？” “不是。” “那是谁挂的？”卫鹿停下动作，一脸疑惑，“我问过向柒他们，他们也说不知道，我还以为是您老人家挂的呢。” “算了，不管它。”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看来还是得寻个时间，再去找找那个卖花的阿婆。 准备离开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什么，对卫鹿说：“对了，把你手机借我下。” “哦。”卫鹿将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递给她，“你的手机坏了吗？” “没坏。”她随意答了一句，就拿着手机进屋了。 — 落十言坐在沙发上，用卫鹿的微信，加了小鱼的微信好友。 她的手机已经被各种信息轰炸，那些人对她的网暴还未停止，她不想看到那些东西。 小鱼通过好友，发来信息：你是姐姐吗？ 她回复：是我。这是我徒弟的微信，我的微信暂时不方便用。 小鱼：好的，我知道了。姐姐，你别难过，我们都支持你的，这几天大家都在很努力地投诉，那些帖子已经被压下来了，您别在意那些坏人说的话。 她回复：我没事，辛苦你们了。 她们又聊了一会儿，卫鹿进来的时候，她都没发现，直到他开口：“师父，这个人是谁啊？” 她下了一跳，还好停留的界面上，没有聊到关于网暴的事。这件事，她并不想把他们牵扯进来，毕竟网络是个可怕的地方。 她不动声色地放下手机：“这个人叫小鱼，是读者群里的管理组。” 卫鹿坐下来：“这个人和你好像啊，说话语气都很像。” 她惬意地靠着沙发背，笑道：“那是自然的，我自己养的玫瑰，自然与我有几分相似。” “确实很像，要不是师父你就在这，我都以为她是您老人家呢。” “再像，那也不可能一模一样啊。” 她把小鱼删除后，才将手
机还给卫鹿。 二次元与三次元，她向来分得清清楚楚，也决不允许他们有联系，没什么特别理由，她就是不想多事罢了。 — 没一会儿，向柒和潘十一也起床下楼了。 从昨天回来开始，落十言对潘十一就保持着一种温和的疏远距离。 这世界，从来就没有永恒。 不管是一段爱情，还是一个誓言；不管是一座山，还是一片海；甚至我们所在的地球、照耀我们的太阳、容纳一切的宇宙，只要有足够长的时间，都终将会死亡消失。 既然连太阳、宇宙这些看似永恒的东西都能随着时光消失，一份微不足道的感情算什么呢？ 她对他说话不再那么随意，也不会再与他斗嘴。凡事都用“请”“麻烦”“谢谢”，尽可能礼貌客气。 有什么事也都尽量不去找他，更是避免两人单独相处。 她的态度改变，大家都看出来了。 于是，早饭期间，当她又一次对潘十一说“麻烦你”时，卫鹿皱着眉头说：“师父，你们俩是不是吵架了？有啥不愉快就好好地说出来，别憋在心里。你们这么安静，我都不习惯了。” 落十言眉头一挑：“怎么，吃个饭还要吵吵闹闹的？没听过，食不语，寝不言吗？” 卫鹿夹了一根酸萝卜：“也不是非要吵吵闹闹，就是太安静了，不习惯。” “潘总，你是不是惹姐姐生气了？”向柒盯着潘十一，一副兴师问罪的表情。 潘十一抬眸看向她，她低头吃饭。他对向柒淡淡地说：“她这样的人，我哪敢惹。”说完，他低下了头，沉默地吃着饭。 “是啊，我这样的人，谁敢惹。”落十言毫不在意地答了一句，也不去看他，转头和向柒卫鹿又说又笑，显得十分高兴。 吃过早饭，落十言问起他们昨天出去逛得如何。 卫鹿说了几个好玩的地方，她听着，突然感慨道：“好想看海萤啊，可惜只有夏天才能看到。” 向柒问：“海萤是什么？” “就是海上萤火虫。”她回忆了下，神情向往：“发着蓝色的光，它们出现的时候，整个大海都会变成克莱因蓝色，真的非常非常漂亮。” “听得我也想看了。” “明年夏天，你就能看到了。” 潘十一玩着手机，听他们谈话，可能觉得无聊，穿上外套就出门去了。 落十言看了一眼也没说话，继续和大家聊天。 没什么新鲜的，无非就是去酒吧，大家都习惯了。 “师父，等你身体完全恢复了，我带你去玩。”卫鹿说。 她打了个哈欠：“我现在已经完全恢复了啊。” “那我们明天去玩吧？” 向柒闻言，赞同道：“正好，听说那座庙宇修建完了，后天开放，会很热闹呢。” “真的吗？”落十言十分期待，“是不是还有第一炷香，许愿更灵验什么的？” “好像有吧。”向柒不太确定，“第一炷香估计要很早很早去。” 她兴致勃勃：“我们明天可以玩通宵，凌晨就去抢第一炷香。” “同意！”向柒与她击掌。 卫鹿没意见：“师父你说啥就是啥，听你的。” — 下午，向柒和卫鹿都去睡午觉了，这两天他们又是照顾她又是到处找她的，都没怎么休息过。 本来落十言也想睡一会儿，但心里总还惦记着那串护花铃，现在是正中午，她打算再去找找那个卖花的阿婆。 穿上外套，戴好围巾，拿上两盒自制的凝香脂，便出了门， 出门的时候，想起昨天潘总说的有陌生人在这附近转悠，于是将院门锁好，这才放心离开。 今天天气不错，路上的行人也多了很多，一路走来，也不会像之前那么害怕。 走到印象中的地点，果然还是没看到花店和卖花的阿婆。 真是奇了怪了。 “小姑娘。” 正当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听见身后有人叫了她一声。 她回头，猛地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再仔细看去，竟是自己一直要找的卖花阿婆。 “阿、阿婆？” 阿婆慈祥地笑着点头：“我看你在这转了很久，是迷路了吗？” “没有。”她终于反应过来，连忙摆了摆手，问道，“您从哪里过的呢？我刚才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您
的花店。” “花店不就在那边嘛。”阿婆指着一个方向说。 落十言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家花店。 奇怪，自己刚才转了大半天怎么都没看到？ 阿婆又问她：“你找我有事吗？” 她拿出一个小荷包袋递给阿婆：“这是我自己做的凝香脂，天气冷了，您可以拿来抹手，效果挺好的。” 阿婆没有拒绝，伸手接了过去，笑着说：“有心了，谢谢你啊，小姑娘。” “不客气的呢，之前您不是也送了我花手串嘛。”她笑了笑，又不经意地问，“阿婆，我大门口的那串花是您挂的吗？” “是啊，我每天早上都去采花，顺路就给你挂上了。” “谢谢您啊，不过，您怎么知道我家在哪里的？” “我在这座岛上都生活大半辈子了，这里住的人啊，我都认识。” “这样啊……”落十言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她不想在这个地方待太久，于是向阿婆告辞：“阿婆，那我先回家了，以后您不用麻烦给我带花的。” 阿婆不置可否：“不要紧，我也是顺路。” 她没再说什么，再三道谢后就离开了。 阿婆一脸慈祥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突然长长叹了口气，说了一句意义不明的话。 “哎，多好的一个姑娘，可惜了……” — 落十言一边回想着刚才的事，一边往家走。刚走到院门口，突然停住了脚步。 院门大开，屋檐下悬挂的客栈匾额掉落在一旁，门上有被重物撞击过的痕迹。 她惊慌地冲进院子，地上掉落了一把刀，旁边还有滴落的血迹。 “柒柒！卫鹿！”她匆匆忙忙地跑上楼。 向柒屋里没人，卫鹿屋里也没人。她打开所有的客房，依然不见两人踪影。 她慌了，从房到客厅，从厨房到院子，把楼下又全部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他们。 人呢？ 她忍不住大叫起来：“柒柒！卫鹿！！你们在哪里……” 没有人回应。 她冲到自己卧室，拿到手机，开机。 “快点！”她第一次觉得开机的时间居然这么漫长。 终于开机成功，一堆信息跳出，手机一时卡住。 “烦死了！”她第一次感受到网暴带来的深深无力感。 等到手机能动后，她打开通讯录，打给卫鹿，然而却是“暂时无法接通”的提示音。她又打给向柒，还好，能接通。 铃声响了两下，电话被接起，是向柒的声音：“姐姐？” “柒柒，您现在在哪？” “我在医院啊，医院临时有事，让我来顶下班，怎么了？”向柒听出她的语气不对劲。 “你走的时候，有看见卫鹿吗？” “我走的时候，他还在睡午觉呢，姐姐怎么了吗？” “家里出事了。”她把情况简单地说了下。 向柒说：“你先别着急，打电话给潘总了吗？” “还没。” “那你先打电话告诉潘总，然后报警，我医院的事处理完马上回去。有什么事，你打电话给我。” “好。” 落十言匆匆忙忙挂了电话，立刻打给潘十一。 “你待屋里，千万别出来。”潘十一在电话里，试图安抚她的情绪，“我马上回去，我来报警，你什么都不用做，等我回去。” “嗯。” 挂了电话，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胡乱想着几种可能发生的事。 突然，看到客厅与院子的门口处，有一个东西。 是一个手机，手机屏幕已经摔碎了。 是卫鹿的手机！ 她拿着手机，心底越发不安，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