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什么都没说,只起身由沈石讷讷说了一句:“那娘、舅舅、舅母,我们就先回去了,以后再、再来看望舅舅舅母。”
领着沈河和姚氏宋氏追沈九林去了。
余下沈树不止脸涨得通红,眼睛也红了,半晌才艰难的开了口:“舅舅舅母生我们兄弟的气我明白,我也知道都是我们不好,但舅舅舅母这些年对我的好,我一辈子都不会忘,娘对我的养育之恩,我更不会忘,以后一定会加倍孝顺娘的,舅舅若是不信,还请以后慢慢看。那我就不打扰舅舅舅母,也先走了。”
说完对着路舅舅、路舅母和路氏都鞠了一个躬,才转身也逃一般的去了。
沈恒见状,忙与路氏道:“娘,我送送三哥去啊,再就是叮嘱三哥路上多照顾爹,到家后也多照顾一下爹,告诉他我们明日一准儿回去,怎么样?”
路氏闻言,长长叹了一口气,“嗯。”
沈恒便忙拔腿追沈树去了。
路舅舅这才问沈青:“青儿,才你舅母不是让你要看好了你娘,不许她出声打岔吗,你怎么看的?”
沈青讷讷的,“舅舅,我拦过娘两次的,这不是、这不是拦不住吗?”
关键看爹羞愧成那样儿,她心里也不好受,就没再拦娘第三次。
路舅舅哼了一声,“不是拦不住,是你没真想拦吧?母女俩都生了一副软心肠,尤其妹妹你,都被欺负成那样,都委屈成那样了,还想着要为他们父子开脱,顾全他们的脸面,说什么是你坚持要分家的,不然这个家分不了。废话,他们都过分成那样,你都被逼成那样了,不同意分家能成吗?一群忘恩负义的东西,这些年我们对他们的好,都是白费的!”
路氏叹道:“他们也有他们的顾虑和不容易,也不能全怪他们,总不能弄得两口子天天打架,家里鸡飞狗跳的吧?这些年恒儿也的确花了家里不少的银子,之前又病得差点儿……,他们怕会一直填无底洞,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何况老三一直都是好的,当初分家他就死活不同意,分家至今也一直维护我,孝顺我,大哥也不能一杆子就打翻了一船的人,弄得老三刚才多伤心啊。”
路舅舅冷笑道:“若那姚氏宋氏就为了分家,就真天天跟沈石沈河打架,弄得家里鸡飞狗跳,这样的儿媳沈家还不给休了,留着过年呢?说到底就是吃定了你是后娘,吃定了你心软。你这次就该跟他们硬到底,让他们知道你不好欺负,我们路家不好欺负!便是事情闹开了,这些年你是如何待他们兄妹四个的,你们村儿里的人可都看在眼里,想来也只会说他们不对,而不会说你不好。”
顿了顿,恨恨道:“说来说去,都怪爹,当年娘和我一开始可都不同意他将你嫁给沈九林的,是爹死活坚持,这门婚事才成了的。若不然,你随便嫁哪个没成过亲的,这次也不会受这么大的委屈,我真是……”
话没说完,已让路舅母给打断了,“你中午没吃多少酒啊,怎么就开始胡说八道了?少说几句吧,没见孩子们还在呢!”
这样当着青儿和恒儿媳妇的面说人家的爹和公公,这样在小辈面前下自己妹夫的面子,算怎么一回事?
青儿知道他向来心直口快还罢了,恒儿媳妇岂不是要以为这个舅舅就是个碎嘴婆子了!
路舅舅还在气头上,闻言一瞪眼,“我哪里胡说八道了,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难道妹妹不是嫁了沈九林那个鳏夫,还带了一大串拖油瓶,才会受这次的委屈呢……妹妹你呢,莫不也觉得我说错了?”
路氏自然不觉得自家大哥说错了,大哥可都是在为她撑腰,都是因为心痛她。
问题是,他完全可以委婉一些嘛,张口就把话说死了,回头后悔了可怎么办?就譬如老三吧,分明一直是个好的,大哥却还是那么不客气,得多伤孩子的心,他回头发现孩子果然是个好的,也不知道得多懊恼……
路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路舅母见状,约莫猜到她心里的确觉着路舅舅错了,只不好说,毕竟路舅舅也是为了她。
但就算是路舅母自己,也觉着路舅舅方才的确太过了些,他倒是痛快了,出气了,妹妹回去却要如何面对妹夫,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还要不要了?与沈家众人同住一个屋檐下的人也是妹妹,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大家得多不自在?
他完全可以委婉一些嘛,明明事先也没说不认外甥,不许沈家那几个大的以后登路家的门,只说要狠狠给他们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妹妹是有娘家撑腰的,路家也不好惹,他怎么临时变了,直接把话给说死了呢?
妹妹这些年好容易才挣下了一沟的好名声来,这临到老来再名声不保,也太划不来了,老四还要念考功名,名声更是重要。
且回头让老四怎么面对自己的哥哥们嘛,这不是弄得他被动被孤立了起来,以后有个什么事儿,连个帮衬的人都没有了,自家是亲舅家,倒是肯定会帮衬他,可舅家与本家还是不一样的……
路舅母想到这里,因嗔路舅舅道:“你是为妹妹撑腰,妹妹当然不好说你说错了,可你的确太直接太不留情面了嘛,你让妹夫心里怎么想?不是有句话叫‘清官难断家务事’嘛,本来这家务事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连青天大老爷都断不分明的事,你难道比青天大老爷还厉害呢?你这让妹妹和老四回去怎么跟大家相处嘛,这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尴尬啊?”
毕竟是主人家,路舅舅中午的确喝了不少酒,搁以往还挺能听得进妻子的意见,这会儿酒意上头,却只觉得不中听。
眼一瞪又道:“尴尬什么尴尬,妹妹是长辈,这些年对他们如何也是全村儿人都看在眼里的,他们敢对妹妹不孝顺不尊敬,就等着被口水淹死吧,我也一定会去找他沈九林,要他给我一个交代的!”
见路氏还是不说话,又问沈青:“青儿你呢,是不是也觉着舅舅方才说错了?对了,还有老四媳妇,你方才也一直在,你也来给舅舅评评理,舅舅方才说错了吗?”
“呃……”沈青讪笑了一下,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路舅舅,她其实也赞同舅母的话,舅舅的确太直接、太不留情面了些,以后可怎么处,且她自己的爹,她怎么可能不心痛?
她是更心痛娘,也觉得舅舅为娘出气痛快,但手心是肉,手背同样是肉啊!
倒是季善直接笑道:“没有啊,我一点没觉着舅舅说错了,反而只觉着舅舅威武!凭什么他们那样欺负了娘以后,舅舅还不能骂他们,还不能给他们一点颜色瞧啊?难道娘就活该被他们欺负啊,只想着他们的妻儿,想着他们自己不容易,那怎么不想想娘当年年纪轻轻,便一进门就是四个孩子的后娘,这些年为了养活他们,为了给他们成家立业,又到底吃了多少苦,到底多不容易呢?”
“舅舅舅母也是,连同已经过世的姥姥姥爷,这些年为什么要对他们好,将他们视若亲生,帮扶他们把日子越过越好?说到底还不是爱屋及乌,因为心痛娘,希望娘日子能好过些,如今既然他们先不对娘好了,那舅舅舅母自然也犯不着再爱屋及乌,对他们好,所以我一点不觉得舅舅说错了。只是爹的确也不容易,再就是三哥,他和三嫂跟其他人也真的不一样,今日完全是遭受池鱼之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