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人缓缓起身,微微扬起脸。太后仔细端详了一阵子,心中一阵舒爽,又似勾起了什么往事,向身旁嬷嬷靠近了些,叹声道:“哀家看到她们颇多感慨,仿佛看到当年哀家刚入宫的模样。”
那嬷嬷立马出言安慰道:“太后风华不减当年,又何必感怀。您不是时常感叹陛下后宫仅四位妃嫔,太过冷清。如今这几位入选的秀女个个姿色俏丽,奴婢瞧着宫里很快便会热闹起来了。”
太后听得她安慰,一扫之前感伤情绪,跟着点头笑道:“是是是,如今哀家瞧着这几个真真是愈瞧愈欢喜,赏!”
话音刚落,便有几个宫女捧着红木匣子走出,嬷嬷正准备去打开匣子,便听得门外太监传报:
“皇上驾到!”
这一声波动了满屋宫嫔的心弦,众人有些慌忙起身,对着走进来的皇帝欠身行礼:“陛下万福金安!”
那人一身玄色衮服,金丝龙纹图案逼真至极,大步跨入,带动云纹袍角扬起,身形修长英挺,竟是遮住了大门的日光。
一双剑眉英气勃发,乌木般的黑色瞳孔带着锐利的精光,仿佛雕刻出来的面容棱角分明,孤傲冷清却又盛气逼人。
“儿臣请母后安。”李洵时拱手躬身而立,开口道。
太后看见皇帝,慈爱的目光便掩不住,忙吩咐身旁嬷嬷:“快给皇帝摆座。”
“儿臣给母后请安后还得去上朝。不过,儿臣今日至此还有一事……”李洵时低头扫了一眼跪伏在地上的六人,才开口问道,“孟宝林何在?”
众人俱惊,掺杂着多种情绪的目光随即投到孟长瑾的背影上。
孟长瑾撑在地上的手心渗出了汗,心挑如擂鼓,脱口而出的话带了些颤意:“嫔妾,孟宝林。”
她的头埋得很低,所以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李洵时顺着声音,目光停在在一个清秀的背影上,目色微凛,一字一句道:“今晚候驾!”
声音不大,却如平地惊雷。
孟长瑾手下差点打滑,脑中警铃大作,一时竟忘了如何回话。
李洵时未等她回话,对着太后拱手一揖:“儿臣告退。”说罢,便转身撩袍而出,留下满室惊愕的妃嫔。
太后深深望了孟长瑾一眼,对众人道:“平身罢!”
众人起身回座,个个心里都揣着些许小心思,一时连低语声都未有,倒是格外安静。
阮修容的声音打破了这微妙的的氛围:“太后,这孟宝林妹妹可真是好福气呢,还劳驾陛下亲自过来,让嫔妾可好生嫉妒呢!”
语气似是撒娇,有道不尽的妩媚,但言语中的针对意味却藏不住。
太后似是未闻阮修容的话语,抬手掀开青瓷茶盖撇了撇茶沫,轻抿一口,再将茶杯递于身边的嬷嬷,良久,才开口道:“皇帝后宫人丁稀少,如今新人入宫,希望你们和睦相处,为皇帝绵延子嗣,排忧解难。”
“是。”众人低应。
太后与诸位妃嫔闲话了几句,道了声乏了,众妃嫔便行礼告退。
孟长瑾对皇帝今日的举动疑惑不已,即便是要召自己侍寝,也应派人去玥覃苑宣旨,又或者是派个太监到太后宫里传个话便可,此番亲自过来,还特意选在众人向太后请安这个时间,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
孟长瑾这边心下一番计较,感受似乎有几束目光正打量着自己,扭头便与那几束目光撞在一起。
这边叶容卿和刘宝林正站在大门处望着她,好似要将她看穿。那边贺月岚正提裙跨门而出,看着她的眼神里满是不屑。孟长瑾心下叹气,转头欲走,便看到容妃正回头在她脸上轻扫了一眼,眼神虽透着清冷,却也掺杂了些打量的意味。
孟长瑾看到各处向她投来含义不同的目光,好似突然明了这个皇帝今日做这个举动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