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组人,一百多新兵在白月山里,如鱼入大海,什么都看不见。刚踏进林子,王霸突然出声道:“等等!”
几人停住,看向他:“什么?”
“在我们之前已经有人先进山了,万一此刻他们埋伏在林中,我们踩中陷阱怎么办?”
“放心吧,”禾晏笑道:“争旗才刚开始,大家都忙着去夺旗了,我们眼下手中一面旗帜也无,埋伏我们有什么用。我猜此刻大家都在往……山南白石旁边走。”
“为何是山南白石?”江蛟问。
“石头,给他们看看地图。”禾晏看向石头。
石头从怀中掏出一卷纸徐徐展开,但见纸上囫囵画着几个红点,都只有大致的方位。每一组争旗人会有一张地图,地图上有旗帜的位置,但只有大致方位,地图画的也很潦草,甚至于连标志的树木河流都没有,只有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你们看,一共二十面旗帜。”禾晏指着最下面的红点,“距离山脚最近的这面,应当是山腰部分,新兵们进山,自然会先搜罗距离最近的旗帜,想要收入囊中。山南白石旁有一条小溪,周围开阔,并无树木遮盖,这一面旗,应当是最好找的。所以想必比我们先进山的兄弟们,大多都去找这面旗了。”
“你怎么知道是山南白石?”黄雄狐疑,“这上面只有一个点。”
“我也只是猜测,不过不用担心,之前巡山的时候,我记过路,所以就算有所偏差,找一找也就找到了。”
“你之前巡山那次不是被狼追了吗?”王霸忍不住道:“你还记得路?”
“嗯,被狼追的时候顺便也看了下路,而且回来的时候又记了一遍,很熟。”禾晏笑眯眯看着他,“你要相信你的老大,绝对没问题。”
王霸闻言,忍怒转过头,不看禾晏了。
禾晏失笑,战场上记住地势各条道路都是必要的,她曾在前锋营呆过,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在一开始摸清敌情和周遭环境,以便判断布置。
“那咱们现在还等什么?直接去山南白石边抢旗呗!”黄雄将大刀扛在背上,“怎么走啊?”
禾晏:“……”这是个不识路的。
“我们不往这个方向走。”禾晏道。
“为什么?”黄雄蹙眉。
“此刻那里肯定有很多人都在抢同一面旗,要想抢到,对手实在太多,很不划算。”禾晏摇头,“就别去凑那个热闹了。我们往这个方向走。”她指着地图上和方才相反的方向,那里也有个红点。
“此处有密林,路很陡,容易迷路。我想了想,除非是路记得很清楚的人,否则很难找到这面旗。所以它应当不容易被人拿走,我们直接过去,先拿下这面旗。”
“一共只有二十面旗,我想我们只要拿到一半以上,就能得胜。所以一开始,我们就找这些隐蔽的,但没什么人注意的旗帜,省些力气。毕竟争旗这回事,要用的不一定是手上力气,而是这里。”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这是变着法儿的夸自己聪明吗?几人都有些无语。黄雄问:“你真记得路?”
“千真万确。”禾晏眨了眨眼,道:“我过路不忘哦。”
少年穿着赤色劲装,虽是瘦小羸弱,一双眼睛却格外狡黠灵动,从林间缝隙透过的日光照在他身上,显得他整个人都在发光。
“行行行,那走吧。”王霸最先开口,“赶紧走,再晚点都被别人抢光了,争个鸟啊!”
石头和禾晏是一伙的,自然不会说什么,江蛟年轻,况且之前比枪一事对禾晏心生佩服,也没什么异议。几人都同意,年纪最大的黄雄也没说什么了,最重要的是,他根本就是个路盲,若没有人带路,简直能在里头转上三天三夜。
于是这五人,竟不约而同的以禾晏为首了。
他们五人一同往山上走去,因着没有骑马,山路崎岖,一开始众人还担心禾晏会跟不上,但见她后来身姿轻盈,一路神情轻松,不见勉强,才渐渐放下心来,知道禾晏的体力,登至山顶应当是没什么问题。
而禾晏果然也如她所说,仿佛将白月山的路走了无数回似的,各种小道牢记于心。她避开每一条可能和别的组相撞的大道,专走小道,路是难走了些,距离却近许多,况且每一条看似无路的灌木丛,被她扒开一通走,竟又走出一条道。
“你们哪,凡事要多想几步,”禾晏叹道,“路一定要是直的吗?曲的不可以吗?人就一定要走在地上吗?学壁虎往墙上爬不可以吗?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用点心,很多事根本没那么复杂。”
众人:“……”
黄雄闷声道:“我今年四十六。”
禾晏边走边应:“嗯。”
“你今年才十六。”
言外之意,一个十六的臭小子凭什么教训长辈?长辈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
禾晏道:“可你还是不识路。”
这话黄雄没法接,这是个什么人啊,完全刀枪不入油盐不进嘛。
他们说着说着,翻过一个土丘,便看到藏在灌木丛中的一杆小旗,孤零零的立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