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晏极爱这样抱着他,如小孩黏大人的姿势。或许是因为她太矮,又或许并不是禾晏矮,而是肖珏生的太高了。总之,每当她这样扑过来搂住肖珏的腰时,神情是纯粹的快乐,这快乐会让看着的人,心中也忍不住一点一点生出暖意来。
“女英雄,”青年站着不动,声音里带了点揶揄的笑意,“你要把我勒死吗?”
背后传来她不以为然的声音,“我都还没使劲,肖都督,你怎么这般孱弱?”说罢,伸手在他腰间乱摸起来。
肖珏:“……禾晏。”
禾晏摸到他腰间的香囊,一把拽过来,举在手里道:“肖珏,你就是这样把我的女红到处宣扬?”
肖珏转过身来,看着她手中的香囊,微微扬眉:“那好像是‘我的’。”
禾晏无言以对。
她原本是没发现的,是今日走时,林双鹤对她道:“禾妹妹,怀瑾身上那只丑香囊是怎么回事?他好歹也是肖家二公子,挂那么丑的配饰,也实在难看了些。你既是他夫人,偶尔也要注意一下。”
禾晏“注意”了一下,不注意还好,一注意,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先前白容微给了肖珏一只平安符,平安符放在香囊里,那时候出于某种隐秘的心思,禾晏在香囊里绣了一只月亮,实话实说,那月亮委实算不上好看。但总归是她的一片心意,眼下看来,肖珏应当是发现了其中的秘密。但发现了就发现了,他把这只香囊反过来,有刺绣的那一面翻在外面是怎么回事?
任人看到了,都只会觉得这是一只丑香囊。
“你没告诉他们这是我绣的吧?”禾晏紧张的开口,“这么丑,肯定不是我绣的!”
肖珏笑了一声:“哦,我只告诉他们,说是我夫人绣的。”
禾晏心如死灰。
她把香囊还给肖珏:“随意了,反正也丢过脸了。但是你佩在身上,真的不会觉得怪丑的吗?”
这就好比翩翩公子林双鹤手里捧着铁锄头当装饰,丑还是其次的,主要是不搭。
“有吗?”肖珏将香囊重新系在外裳的配扣上,“我觉得还不错。”
禾晏心想,难道做瞎子也会传染的?
他转过身,看向禾晏,“到了云淄,我看到它,就好像看到你。”
禾晏:“……你这是变着法说我丑吗?”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悠然道:“你的想法总是异于常人。”
禾晏也笑,她哪里是异于常人呢,不过是临行一夜,不想要将气氛搞得难过愁肠罢了。人在面对离别之时,总是格外脆弱伤感,可她偏偏不要,倘若知道自己的目的在前方,又知道自己的归处,那便大步的往前走,潇洒的往前走。
所谓的软肋,另一面就是盔甲。
“肖珏,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她问。
“什么事?”
“九川和云淄,不在一个方向,打起仗来,你与我的消息互相传过来,也需要时间。我从前是一个人,没什么顾虑的,可如今你与我夫妻一体。我要你答应我,倘若有消息,不管是什么消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影响大局,不要停留。”她望向面前的男人,“继续往前走。”
谁也不能保证战争的结果。
她也是第一次与心上人一同出征。一个人是没有办法分心的,当武将在战场上时,他的全部精力,就只能用在面前的战场与敌军身上,每一次分心,都是大忌。在那个时候,所谓丈夫、儿子、父亲这些称号统统都要抛开,战场上的,不是兵,就是将,仅此而已。
当然,她也一样。
“这句话也同样用于我自己,”禾晏道:“不管遇到了什么,不管听到了什么,我也会带着我的兵马向前,不会为任何事后退或者停留。”
女孩子的眼睛亮晶晶的,似是含了一点歉意,她犹豫了一下,“你或许会认为我很无情……”
“我答应你。”肖珏打断了她的话。
禾晏一愣。
肖珏道:“你也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他微微俯身,在禾晏额上轻轻落下一吻。
“活着回来。”
……
初春的日头照过窗子上新剪的窗花,太阳被切成了细碎的小束光,一点点洒在院子里的地上。
身材高大的侍卫从外头走进来,手里提着一个包袱。要离京打仗了,原先的“侍卫”,也该回九旗营跟着一道去往云淄。
一个娇小的身影正在院子里扫地,赤乌站在这姑娘身后,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出声叫一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