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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女主人 (第1/4页)

屋子里头有些动静,却是林飞白醒了。

他在被搬到这个院子的过程中,很是折腾了一番,但臻的唯一要求就是,“当他闹的时候,捆起来,堵住嘴,坚决不给福寿膏。”

她也要求德容言工看好三纲五常。绝不允许任何人偷渡来一点福寿膏渣,谁出了纰漏,谁一辈子吃不到她的菜。

这可怕的威胁连同对三纲五常的旧恨,令德容言工十分上心,日夜巡逻不休,一只母苍蝇都要掰开腿看看有没有假充怀孕夹带。

臻把林飞白弄到燕绥这里,就是为了严防死守,先杜绝福寿膏的来源。

这件事她比较上心,一来,是圣旨,关系她的自由和前途,虽说陛下可能也不太清楚福寿膏的危害,只是要她调养林飞白,但是她做得更好,封赏自然会更多;二来她对林飞白有歉意,不管怎样,林飞白落到这惨状和她有关,真要被福寿膏害死了,她怕被某位举世闻名的家长找茬。三来,她也希望让燕绥亲眼看见福寿膏的危害和难戒程度,不知怎的,她就很担心燕绥会碰这种东西,感觉这种容易让人沉迷的神秘玩意儿,最容易令这种好奇心重又自以为无所不能的家伙中招。

她也问过是谁献给了林飞白这东西,这东西最初又产出在哪里。据说是一位路过郎中,自然无处查找。但这东西,据见多识广的燕绥说,好像在一个相邻小国普甘那里见过。

臻想,这东西如果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发现了用途,用来毁一个国家都不是难事。

臻觉得,如果下手的人在暗处,如果自己能尽快帮林飞白戒了毒,那么那个下手的人会不会认为福寿膏没用,而放弃继续把这可怕的恶魔放进东堂?

无论如何,这事得立即上报给皇帝。

门忽然打开,林飞白出现在门口,一波发作过去,他看起来十分虚弱,腰背微微有点佝偻。

臻做好了被他大骂乃至出手的准备,他却并没有动作,只忽然道:“福寿膏有问题?”

看臻点头,他又道:“很难戒?”

“林侯你很有智慧,性格也刚强,我很看好你哟。”臻笑眯眯赞他一句,又道,“你一切听我的,我保你没事。”

“我不知道……”林飞白茫然地道,“有时候非常想要,非常……那时候天地都是混乱的……脑子里只有福寿膏,我知道不对,可我无法控制,甚至连话都没法说清楚……”

他低头看了臻一眼,忽然道:“先前护卫是不是伤害了你,无论如何,你是为我好,我代他们向你赔罪。”

臻想起宁愿以命赔罪的师兰杰,想着林家父子驭下挺有一套,可惜护卫们的忠诚用错了地方。

她呵呵一笑,“不用赔。他们已经被打回去了,回头还得给我磕头。”

林飞白又看了她一眼。

两人此时站在廊下,林飞白个子高,一低头,只能看见臻晶莹的鼻尖,和一弯总在微笑的嘴角,眼睛大概也在弯着,所以睫毛在簌簌扑动,密密如帘。

林飞白以前从未仔细看过她,印象中也就是个中人之姿,除了那种永不改变的甜美比较动人外,并无太多女子魅力。

然而此刻,当他清醒过来,明白先前发生了什么事之后,再看她现在的嬉笑如常,忽然便觉得佩服。

这个女子,无根无基,从山野小镇中走出,走过庞大繁华的闻家,走进人间至高的皇宫,一路过似乎点尘不惊繁花不改,但无形中便换了天地。

她是夏风春雨,最柔和的天地之气,悄然掠过润物无声,忽然旧貌便换了新颜。

他便是远在边关,也能听见她的消息。传说中皇帝身边红人,一手设立夜市并逐渐推广全国,创立了著名火锅店江湖捞,新鲜吃法一夜之间传遍大地,毫不藏珍,传授给世人无数新奇小吃,在短短时日间不仅丰富了东堂百姓的饮食种类,也给了很多穷苦百姓卖小吃养活全家的机会,她的火锅店始终在传授各种健康的吃法,在周边的定州已经开了第二家分店,并固定拨出盈利在当地设立读点,供贫苦生免费读——后一条尤其思路深远,利在千秋。

而且听说朝廷推行商税优惠,扶持商户政策能够顺利实施,以及近期和尧国世子的私下谈判也获得了很多利益,其间也都有她的一份功劳在。

今日她一眼认出福寿膏的问题,毫不犹豫出手,在三纲五常围攻下全身而退。此刻见他,没有嘲笑也没有表功,不过依旧一个甜蜜的笑。

初见时他以为那永恒的笑是谄媚,到如今才明白原来这源于内心永远的坚刚。

臻感觉到他凝视的目光有点太久,好奇地把转开脸,林飞白立刻转开目光。

“不要现在说得好听,希望你最终戒毒的时候不要恨我就行了。”臻笑眯眯说一句,便挎了篮子出去买菜,林飞白戒毒对体力消耗非常大,身体也已经受了损害,需要好好补补。

宜王府自然有人每日送菜进来,但那都是定好的菜色,而臻喜欢自己买菜,在集市上逛,才可能遇到一些可遇不可求的上好菜色。

燕绥又不在家了,吃完她做的早饭他就出去了,据说今日有重要朝议,讨论要处理长川易家对西川易家的弹劾,长川易勒石上朝廷,称易燕然与西番勾结,私下贩卖盐铁籍等物给西番,还和西番大将耶律靖南有秘密交往,长川易家愿意为朝廷分忧,帮助朝廷解决这狼子野心的易燕然,只需要朝廷拨点银子粮草,调附近边军适当相助,并允许事后长川并走西川相邻的土地八百里,就马上出兵西川,把狼心狗肺的易燕然锁拿天京问罪。

燕绥说这件事的时候虽然依旧神情如常,臻却听出了语气讥诮,她也觉得很搞笑,易勒石这是脑子被门板挤了吗?当这满朝人精听不出他的用意?不就是想占西川的地盘吗?扯这个理由,骗朝廷出兵出钱帮你斗败易燕然,然后你势力扩充,占据两川之地,最后成为一个比两个分裂的易家更难对付的超级庞然大物?

朝廷群臣们脑子又不可能齐齐被门板挤过。

总把别人当傻子是病,得治!

但燕绥觉得可笑的点并不是这个,因为这么荒唐的提议,朝臣竟然还有不少人赞成,就连跟随陛下最久的单一令,都犹犹豫豫地表示也不是不能考虑,让人颇觉不可思议。所以原先第一次朝议燕绥是没去的,听说了之后他想去围观一下精神病集体发作现场。

臻便笑,笑完和燕绥对望一眼,两个技术熟练经验丰富的坑货都在对方眼睛里读到“这是有人作祟吧?”的字样。

臻尤其觉得奇怪,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群臣不可能一起得失心疯,再说前几日,宫里针对她的那起巫蛊事件,明显背后就有长川易家的影子,但是最后听说点金被处死,太医院最早指证她的那个太医自杀,慎嫔的一个宫女被处死,因为当天是她在尚宫监合作冒充点金的,那宫女一口咬定抹银的尸体是她处理的,法也是她做的,并很快咬舌自尽,随即慎嫔也悬梁自尽。

那个慎嫔,臻都没留下什么印象,好像是个性情有些怯懦的妃子,也是宫中为数不多的没有门阀背景的妃子之一,这样的妃子,没有德妃的运气,在杀人如草不闻声的宫廷里湮灭是迟早的事。

但说法归说法,点金和那个宫女到底被审出来什么,也只有参与这事的人才清楚。臻之所以一句不问,就是知道朝廷处理事情,不是黑就黑白就白的,也不是非得得出明确答案的,得出明确答案也不代表就要令天下人都明白,甚至不代表有罪的人就一定会受到惩罚。

到了这个层次,很多事,首要考虑的是稳定、利益、各种牵扯和博弈。所以哪怕窗户纸一捅就破,也不一定会捅,说不定还会加糊一层。

在她看来,这事儿再明确不过,她就是个倒霉被牵连的棋子,背后是两易之间的争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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