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王泉是街上有名的老赖,可他也怕挨刀。 被江夏这么一吓唬,二话不说就从袜子里掏出一摞银票。 他急吼吼的抽了两张递给陈观南后,撒丫子就跑。 生怕江夏一个不开心,就给他来一刀。 王泉妻女也哭哭啼啼的跑了。 江夏走到陈观南身边,仰头看他。 “这家伙就是个街头混混,你们跟他这种人要账就得玩儿他那套。” 陈观南提起唇角。 “受教了。今日之事,多谢江姑娘出手相助。” 江夏摆摆手。 “好说好说。前阵子在是牙市上如果没有你,我也不会那么顺利帮牙行拿下波斯那笔生意。大家都是朋友嘛,自然要互相帮忙。” 陈观南微愣。 似乎有些意外,江夏把他当成朋友。 江夏没注意到他的异常。 “我还有事就不陪二位了。” 她朝方秉烛挥挥手,很快就走远了。 李若白摸摸下巴。 “这姑娘有点意思。阿南,不如以后咱俩要账叫上她?肯定会事半功倍!” 陈观南静静的看着江夏远去的背影。 “表兄,这是我与娘的赌约,岂可让他人插手?” 为了逼陈观南相亲,李玉瑶故意跟他打了个赌。 只要他能在两个月的时间内要回十万两银子的老赖欠债,她就不再催他结婚。 陈观南秉性纯良,李若白又耿直。 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俩人只要回了一百两银子。 “表弟,做人不能太迂腐。你就当给银号多招了一个催收不就得了?” “可是” “你不会嫌弃人家是个姑娘吧?我劝你别管黑猫白猫,能帮你把银子要回来就是好猫你就当这丫头是只狡猾的老猫,那些混混就是过街老鼠,猫抓老鼠岂不是很有意思?阿南,你好好考虑考虑,真的可行!” 李若白劝了很久。 陈观南终于回了他一句。 “表兄,江姑娘不是猫儿。” “” 不是,重点是这个吗? 江夏运气很好。 一进庆芝堂,就遇上了周大方。 说明情况后,周大方猛拍大腿。 “还真有这么一株!江姑娘,你打算什么时候要?” 江夏也没想到这么巧,喜上眉梢。 “越快越好。” 方秉烛说过白夫人的病情不能再拖了。 “那好,我现在就回去,争取在日落之前把参给你送到牙行去!” 说完周大方背起药篓就匆匆走出庆芝堂。 连口水的功夫都不肯耽误。 刘恩走了过来。 “可是为了白夫人的病情?” “刘掌柜也知道?” 问完,江夏就后悔了。 方秉烛说过,白信很疼爱夫人。 既然牙行找不到,不可能不去药店这些其他渠道想办法。 果然如她所料。 “白老板跟着城中不少药店都打过招呼。” 江夏点头。 “先前我也曾跟周大方他们这些挖参人打过招呼,但我可从来没听他说过有。” 唯恐刘恩和周大方生了嫌隙。 江夏打着哈哈。 “也许就只是凑巧呢?我听人说,这挖参也讲究个缘法,兴许这参也是周大哥这两日才看到的也不一定。” “既然已经找到了参,不管是凑巧还是有缘,都不重要了。” 刘恩说到这,从柜里拿出一张银票递了过来。 “江姑娘,这是这段时间的分红,收下吧。” 一看银票上居然有十两。 江夏微愣。 “这么多?” 还不到半个月,就已经有十两银子分红。 那一个月最起码就是二十两。 三个月岂不是就能搞一套宅子? 江夏忽然觉得在这个时代买房,貌似也不是那么难。 刘恩却旋即泼了她一盆冷水。 “其实这十两银子中有五两是
分红,剩下的五两是我对江姑娘另有所求。” 江夏面上笑容一滞。 她这喜形于色的模样逗笑了刘恩。 “江姑娘不要多想,只是想请你和我师父吃杯茶而已。” 江夏不解。 “你师父为什么要请我吃茶?” 刘恩卖了个关子。 “这个就得江姑娘见了我师父才知晓。” 江夏最终是抵不过五两银子的诱惑,还是跟刘恩来到了药店旁的茶馆。 包厢里,一个发须皆白的老者正抱着酒葫芦看着窗外出神。 听到她进门,刷的一下回过头。 三两步就凑了过来。 端详了一阵,浑浊的老眼里就聚起了失望。 “丫头,认不认识一个叫常盈的老婆子?” 江夏摇摇头。 “不认识,前辈你为什么要找我吃茶?” 老者当下就把先前她写的那张方子拍在了桌上。 “这方子就是常盈所创,天地下,也只有她才会这么用药。你当真不认识她?” 江夏这才明白了过来,为什么老者要找她。 她点了点脑袋。 “上次我就跟刘掌柜说过,我先前受过伤,什么都不记得了。” 老者把酒壶放在桌上。 “把手伸出来。” 来时的路上,刘恩就说过他师父医术极高。 江夏巴不得有个神医可以治好她。 这样她也不用再猜过去的十二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夏从善如流的伸出手。 不到三个呼吸,老者蹭的一下松开手。 直勾勾的盯着她,神色讳莫如深。 “小丫头,你是应月楼的人?” “应月楼又是什么?” 江夏看向身侧的刘恩。 刘恩也一改先前的和气模样,看她的眼神有些警惕。 “应月楼是江湖上顶尖杀手组织,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江湖上杀手组织不少,但能称得上顶尖的就只有应月楼。 但凡他们接下的任务,目标必死无疑。 这个组织没有道德底线。 只要银子够多,不管是为民为国的清官还是采花飞贼。 通通干掉。 江夏听完咽了咽口水。 好半天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老先生怎么断定我是应月楼的人?” “因为江湖上只有应月楼才会给楼中人下葬心之毒。” “葬心之毒又是什么?是因为这种毒,我才失忆的?” “当然不是。” 老者走到窗前。 “你失忆是因为体内还有一种名叫水千愁的毒,两种毒在你体内互相绞杀,才造成了你的失忆。” 又是葬心又是水千愁。 全都是江夏没听过的毒名。 这会儿她的感觉像是三九寒天迎头被人泼了三盆冰水。 从上到下,酸爽至极。 可她还想挣扎一下。 “老、老先生您真的没有在跟我开玩笑吧” “你体内的水千愁也是常盈所创,她是我妻子,你觉得我会跟你开玩笑?” “” 江夏捏了捏兜里的银票,突然间很后悔。 她好好的要接什么银票?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 “那我还能活多久?” “暂时死不了。” 老者抱着酒葫芦灌了一口酒。 “虽然这两种毒是天下奇毒,但你运气好,遇见了我。只要药材准备齐全,七天我就给你把毒全逼出来。” 暂无生命之忧,江夏长出一口气。 “那都需要什么药材?去哪儿找?” 老者掰着手指头说了起来。 “天山雪莲、无忧草根、苍云山松露” 林林总总说了一大堆。 江夏咽了咽口水。 “这些药材是不是很难找?” “有我在,不会太难。” “那需要多少银子?
” “不多,有两万两也就差不多了。” 江夏险些一口茶水喷出来。 但她忍住了。 人穷更不能丢丑。 她好半天才平静下来。 “前辈,您刚才说,我没有性命之忧对不对?” 老者不明所以。 “当下无碍,但随着毒性加深,会缩减你的寿数,三年或五年都不一定。” 江夏长出一口气。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明天就得死。不就是年,算不得什么。” 老者倒是不懂了。 “难道你就不想恢复记忆?知道自己和应月楼什么关系?” 江夏挠头。 “知道了有什么用?应月楼会给我发薪水?还是帮我买宅子?” 老者:“可你不怕早死?” “我当然怕。” 江夏掸了掸袖口上粘上的尘土。 “可对于我这种堪堪能填饱肚子的穷鬼来说,用两万两买一段或许并不是那么美好的记忆,还不如去楼下花两钱买个胡饼打打牙祭来的更实用。” 直到江夏离开茶馆,老者抱着葫芦还是有些懵逼。 “不就是两万两,那丫头至于吓跑了?” 刘恩哭笑不得。 “师父,江姑娘当然不能跟您比。” 老者名叫无尘子,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医。 旁的不说,他哪次去给达官贵人看病,诊金都要上万两。 自然理解不了江夏。 好半天无尘子才憋出一句。 “就算我想让她恢复记忆,得知你师娘的下落,可这银子总不能都让我出了吧?” “如果您刚才这么提议,或许江姑娘还真能答应。” “” 两万两的记忆是月薪二两的人该考虑的事吗? 出了茶馆,江夏就去炊饼摊买了一个胡饼。 还专门挑了一个火候大的。 成年男子手掌大小的胡饼用小火焙的酥脆。 一口下去,咸香至极。 过道风都是芝麻味的。 两个时辰后,周大方带着挖来的野山参匆匆赶到了牙行。 江夏第一时间把参送给了方秉烛。 方秉烛吃了一惊。 “山参是你找到的,你干嘛不自己交给东家?” 白信爱妻如命。 不管是谁把山参送过去,白信一定会重重有赏。 江夏把装着神的竹篮塞给他。 “赶紧的吧,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她当然可以直接把山参送到白信那里去。 可白信无非是送她一些银两。 既然她现在已经被划分到方怀安那一派。 她总要打听打听这个靠山的为人。 这只野山参就是最好的试金石。 除了陈立,牙行的其他四个管事在前院都有专门的院子。 方秉烛拎着竹篮子从后院滞销仓穿过四道月亮门,才来到了方怀安的院里。 和他人院中不同。 方怀安的院子里种满了大小药草。 龙葵、薄荷、麦冬种类繁多,肆意生长,勃勃生机。 房檐下桂树繁盛,金黄点点。 风一吹,花香宜人。 堂屋里,方怀安正在和那日在堆栈交易药材的李峰下棋。 一见方秉烛急吼吼的跑进门,顿时板起了脸。 “毛毛躁躁,规矩都学到狗肚子去了?” 方秉烛讪讪一笑,忙放下竹篮,朝李峰恭敬行了一礼。 “见过李叔。” 李峰轻笑。 “跟我就不用这么客气了。” 他转头看向方怀安。 “方叔,秉烛还小,你何必这么严苛。” “还小?都快成年了,你就是太惯他。” 方怀安轻哼,丢下手里的黑子,打乱了棋盘。 “这臭小子来了,咱们连盘棋都下不安生。” 方秉烛偷瞄了一眼棋盘。 “得了吧您,分明是您棋臭,眼瞅要输了,故意拿我当筏
子呢。李叔,您说对不对?” 李峰轻笑。 “哪有,方叔的棋艺自是比我强。” 方怀安老脸上挂不住。 “臭小子,你不再后院呆着,来我这干什么?” “自然是给祖父带来一个好东西。” 方秉烛把竹筐往前一推。 “您自己看。” 方怀安看都不看。 “有什么可看的,里面除了果子就是点心,还能有什么?” 自家孙子这个吃货属性,他还是很清楚的。 “自然是个宝贝。” 方秉烛小心翼翼的将里面带着泥土的老山参托了出来。 方怀安狠狠捏住了一枚黑子。 方怀安带着方秉烛第一时间将老山参送到了白信手里。 白信大喜过望,欣慰的拍了拍方秉烛的肩膀。 “秉烛,你可帮了白叔一个大忙,说,想要什么奖励?” 方怀安轻笑着替方秉烛推辞。 “东家,这小子平日里没少给你找麻烦,他做这些都是应该的。能来咱们牙行做事,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 “方叔,话可不能这么说。我早就说过只要有人送来参,必有重谢。秉烛是自己人,当然更不能落下。” 白信看向方秉烛。 “只要白叔能做到的,满足你愿望。” 方秉烛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出真相。 “白叔,其实这山参不是我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