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望见母亲还是不说话,便往外走去。
“你春姑姑这些年待你如同亲生女儿,你以后要好好待她。”
母亲的话语中不带情感,却又十分奇怪。
余望本就将春姑姑视为最亲近的长辈,为何母亲此时又特意提起,又为何着重强调日后好生相待。
余望心中不解,又不好多问,春姑姑就在这时又掀了帘帐进来,手里捧着折叠整齐的衣服。
“望儿在这呢,真乖,来陪你母亲了。”春姑姑看了一眼王妃,将衣服递到了余望面前,“这是给你做的成礼的新衣服,你回去可要好好收起来。”
余望看着一紫一红的两件衣服,着实有些奇怪:“成礼衣紫我是知道的,怎么还有一件大红色的,这不是结礼的时候才穿的吗?”
听见这话,春姑姑和母亲似乎都有些触动,却都闷声不语。
良久,春姑姑才慢慢说道:“这……总之是给你成礼的时候穿的,千万要收好了。”
见春姑姑这样说,余望自然只能收下。
“我还有事先回去了,望儿,你再陪你母亲待会吧。”
春姑姑说完要走,母亲拦下了她:“让望儿回去吧,你先随我待会儿。”
母亲发话,余望自然离开了。
春姑姑见余望走了,上前来服侍王妃,又看见王妃手里拿着的,是《原地风情志》,介绍百族各自的风土人情的,正看着的这一页正是各国成礼的不同欢庆方式。
春姑姑心中悲怆,将这本收了起来:“现在就别看这些了,先休息一会儿吧。”
“许久不看,倒是有很多事都忘了,不看都记不起来了。让你办的事,你都办好了吗?”
“……诶,办好了。”春姑姑苦涩道。
“那就好,那就好。”王妃覆上春姑姑的手背,言语中带着万分歉意,“这么多年,我实在对不起你。原先想替你谋个好归宿,却不想弄巧成拙,你千万别怪我。”
春姑姑自然不会怪她,含着泪直直摇头,又见王妃起身走动,便扶着她坐到梳妆台前,听吩咐从一旁隐蔽处翻出一个布满了灰的箱子,将其中的衣物,首饰等悉数拿出,布在台前,伺候着王妃梳洗换装。
“望儿这孩子,虽快是个大人了,却还是小孩儿心性,往后,你可要多担待些。”
春姑姑闻言,终究忍不住流下泪来,停下了手中动作,哽咽道:“您……您别说了。”
这一夜,余望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着晚间母亲与春姑姑的话语,总觉得还是不对劲。
她并非不在意母亲对她的冷淡,小时候,余铭和余锦都有母亲陪着玩时,自己却总是一个人,母亲只是站在一旁看着,从不参与进来。若是摔了一跤,来搀扶她的也是春姑姑,而不是母亲。她曾经也怀疑自己是否不是母亲所生,却被春姑姑严厉呵斥了回去。不是没有撒娇使计让母亲多疼爱自己过,只是效果甚微。长大了,便强迫自己不去在意这些东西。
可是说到底,哪个孩子不希望得到母亲的疼爱呢?
余望披上外衣出行,直往母亲帐中走去,想得到呆在母亲身边的片刻安宁。
未走到帐口,便见眼前空地上端站着一女子,周围空无一人。她装扮华丽,衣着不似本国,在月色浅晖下显得庄重神秘,她面朝南方,作揖拜下,跪地行礼,形态庄重,许久未起,她似乎在寻求什么信仰,在这空无一物的地方。
余望望着这女子,正是她的母亲。
她不懂母亲行为为何,正如她不懂母亲对待自己亲生女儿的方式。这是母亲自己的秘密,她不能打扰,也不想打扰。
余望渐觉月色凄寒,便拢了拢外衣转身回帐。
母亲,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