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阿利烈时代三千二百零九年,碧影洲破军岭泉脉解封,镇水关重建。狼族与熊族订立盟约,与水族修好。雪缘草原西部边界一举获得了永久的和平。
这场史称“西界之战”的战役中,一名狼族少年的名字,永远刻在了破军岭主峰的黑岩上。
少年的名字刻石灌金,上面用赭红矿颜画了一个狼头。
狼头前一团红缨,鲜艳如血,象征着草原武士的最高荣誉—红缨勇士!足令狼族子孙后代敬仰。只是研究战史的后辈们都爱提一个问题:“为什么这个名字一点不像狼族?”
解封泉脉后,玄镜湖天河水凭借地下河道,不再受黑峦山脉阻挡,终于圆了东进入海的梦想。从此散布在灵界各处的水族,藉由水道相互来往。
往后几年中,狼族村民们惊喜地发现雪缘草原上的牧草,一年长得比一年丰美,这一切自然要归功于温润天水的润养。
泉脉解封的当天晚上,镇水要塞变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熊族百姓和狼族士兵们聚在篝火旁,载歌载舞,喝酒吃肉,庆祝这场来之不易的和平。
水凝脂专程派人送来了一百坛用湖底花草酿造的“千花酒”。窖藏百年,沁心透肺,后劲缠绵。有如佳人偶遇,刻骨难忘,
水族女子工于斗巧,酿造这般折磨人的美酒,不知又是哪位宫主的主意?
有如此美酒助兴,众人都醉的不轻。后半夜,破军岭横七竖八,躺满了酒醉的人们,各族百姓不分男女老少,相拥而卧,再没有仇恨和隔阂。
这种狂野的庆祝场面,不喜抛头露面的银宫女子们,早就料到了,所以婉言谢绝。
翼儿陪着父亲足足豪饮了几十杯,联盟议事会长老和镇水大营的将领更是挨个来碰杯。言语之间对狼族大法师阿铁火赞不绝口,都夸他养了个好儿子。
阿铁火眼见这个从襁褓中救回来的孩子,做出这般表现。回想起七年前的入伍仪式,他伸手抢夺大祭师手中络铁,
心中倍感自豪。
饮酒间,他不由想起了翼儿生父,站起来振臂大呼。
“大哥啊,你来看看啊,你儿子多勇敢啊,可没丢你的人啊,呜呜呜!”喊完,放声大哭。
月光临照,四野萧萧。酒到酣处悲喜交加,悲的是亲朋好友捐躯,喜的是子孙从此永享太平。翼儿跟着阿铁火哭了一场,伺候父亲躺下后,独自来到山头。
天边的红霞越飘越远,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她。西界之战自己几番冒险,都已随风而去。他一直没机会问银宫女子,红纱披风的主人究竟是谁?好在披风此刻就在他怀里,他坚信,迟早有一天,还能遇见她!
次日正午,镇水大营全军集合。首领长老颁布命令,留下重建关楼和一万守备部队,狼族战士们开始集队返乡。
东门外旌旗招展,喊声雷动。得胜凯旋的部队最有军威!首领长老发布的最后一道命令,让出征的将士们心中充满了期待。
箭骨大营剩下的十二名战士,排成一列,站在返乡军阵的最前方。战士们疲惫的脸上写满了自豪。
举旗开路的崇高荣誉,毫无争议地给了这支部队。如果没有神烽炮最后的抵抗,关楼恐怕早就被攻破了。也就没有金刚界石的转危为安!
翼儿站在全军最前面,双手高举箭骨营军旗。军旗只剩下半截,火烧箭峡的图案残破,浸满了红色血渍。
这面战旗回营后将永久保存,岁月会将它凝成不朽的记忆。这片血色是草原勇士红缨的颜色,更是永世传承的战斗精神!
阿鲁八奉命留守,继续执行粮草调运的任务。临出发前,两位儿时好友紧紧拥抱在一起。清水驿道上挤满了前来送行的熊族百姓。麻衣老嬷嬷见到翼儿,热情的抱住他,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吻面礼!
没有昨日的英勇捐躯,哪有百姓今日的安定!
踏上纵深向东的驿道,翼儿深情地回望了一眼。破军岭山脉起伏,残破的城墙一段段散布在山脊上。首领长老传令重修关楼,这道纵横百里的御墙保持原状。
百姓心里的墙已拆除,还要这道城墙做什么?
突然间,他好像明白了好多道理,停下脚步,抬起右臂,向着背后这片绵延的山岭,庄严地行了一个狼族军礼,泪水不觉溢满眼眶。
箭骨营军旗返营了,古嘟鲁统领和牺牲的兄弟,以及战死的叫不出名字的英魂,却永远留在了这里!
从清水驿站开始,狼族士兵们分别踏上了返乡道路。草原联盟只在西南边境设有两座大营,其他都是各村落调遣的军队。
翼儿在驿站换乘军马,狼族联盟将在圆月村举行庆功大会,他被炮队士兵选为代表。与战友道别后,他和首领长老、阿铁火等人合为一队,朝着圆月村方向驰去。
驰出几里,破军岭泉眼涌出的那股泉水,在岔道处汇入了血金河支流。滚滚河水,奔腾东流。河水急切入海的心情,像极了大家此刻回家的心情。
若不是顾及同队的其他人,他真想丢下马,驾起御风术一气不停地赶回家。
次日黄昏,天空鹰鸣。圆月村出征部队光荣返乡,村口张灯结彩,雪杉木围墙上挂满了一团团的红绫花。平日里严肃的狼族法师们这次别出心裁,竟在西门两端箭塔上,驱法结成了一道彩虹。
村口外的驿道,两旁堆满了大大小小的陶罐,里面盛满了烈酒,家家户户把藏酒拿出来,向出征将士表达敬意。
西界之战,狼族联盟赢得了一场划时代的伟大胜利。消息传来,圆月村中的村民们早早便做好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