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几声。
浴桶中水已冰凉,窗外隐隐有破风声。翼儿从浴桶中爬出来,扯过浴巾往身上一裹,推开窗户朝外张望。
屋顶上,林乐遥正与一名黑衣女子动手。城中莲花灯经夜不熄,眼前之情看得十分清楚。
女子身法轻灵,出手凌厉,忽而跃起,忽而落下。双手交错,鸳鸯钺不断变换着招数。
林乐遥背负双手,只靠步法闪躲。女子转眼间连发七八招,他双足挪移,不回一招,闲庭信步一般。
如此几下,女子被他激怒,“哼”地一声,跃起数丈。洒出满天金雨,嘤嗡之声不绝于耳。
林乐遥止住脚步,灰衫上荡出灭境气罩。漩涡卷水,“叮叮当当”屋瓦上响起一片撞击之声。
女子见状,未及落地,一个后翻飘出老远,顷刻间没了踪影。
礼馆中响声嘈杂,守卫军士这才赶来。
林乐遥纵身落地,自返客房。抬头见翼儿窗户大开,微微一笑,弹指抛来一物。
一枚金针赫然钉上窗框,尾部莲花坠嘤嘤颤动。
次日早晨,礼馆主事叫醒客人,当昨晚啥事也没发生,只说少城主派马车在门口等候。
人群熙攘,长街两侧热闹非常。街上行人远远望见马车避让,屋檐下灯笼已熄灭,城内却是光线普照。
光源果然来自焚心阁,楼顶反射出刺眼光线,自然是日光无疑。翼儿猛地想起神雷石陵里的采光原理,日光肯定从洞顶引入,楼顶覆瓦其实是铜镜。
砌台蜡烛尽,如同眼泪沾在台壁上。蜡痕厚度不浅,许久未曾清理。
进入楼阁,人族木艺,精致奇巧。苏子冲招呼客人落座,堂内侍女奉上清茶。
“家母在顶阁等候二位,容我先行禀报。”
苏子冲转身上楼。得此工夫,趴在窗台上向下一望,全城景色收入眼底。抬眼一望,石乳悬垂,原来红莲城建在地底溶洞中。
“家母有请,请随我来。”苏子冲返转,出言相请。
房门微开,香袭鼻。一杆碧玉雕成的青竹香架立在楼梯旁。南首端坐着一位红袍女子,面蒙黑纱,一双美目,秋水迷离。襟绸自垂,身材曼妙,想是年轻之时必是个绝色美人。
女子眼光一扫众人,眼里透出无限哀婉。墙壁上裱着一幅长轴水墨,落笔恣肆,淋漓飘洒。画上竹叶疏密交织,层叠狂乱。远天几抹乌云,山雨欲来。
“月老牵线可有误?龛前焚心恨往生!胸中风雨强过人间风雨,作画之时遇有难心事,故而苦苦思量。”
林乐遥眼望画卷,发着感概。
此言一出,竹椅上的女子心中一凛,站起身来。
“也曾悬针织千叶,月夜掬水浣轻纱。”
红袍女子声音轻宛,不行江湖之礼,盈盈道了个万福。
“先生修为精深,擅解丹青之术,一语道破画中真意,小女子佩服!”
林乐遥双手一揖,口中笑道:“呵呵,城主过奖了。月老牵线不遂意,烛焚心恨往生。其实昨晚你我已经见过了!”
“先生妙解闺心所指,想来也是个风流倜傥之人,不知此生可有孽债?”
她被人看破心思,心有不甘,目光低垂,悠悠回道。
林乐遥闻声愣了一下,无奈地摇摇头,回道。
“老夫的确有愧于一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