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男人低低地问了声。
没人回应,男人确定是山风,妇人提起灯笼瞧了瞧里面并没有晃动的烛火,反而照出了男人身后的黑影。
蓦地,妇人惊叫了起来,怔忡地看着他,惹得男人也一阵发怵。
“你叫什么?别乱叫!闭嘴!”男人立即捂住了妇人的嘴,斥道,“你是想把人都叫来吗?”
妇人一把掰开男人的手,目瞠口哆,颤声道:“刚在你身后……”
这不说倒好,一说男人立即失色,战战兢兢地问道:“是……什么?你看……看清楚来……”
妇人脸色煞白,稍定了定神,举高了灯笼再瞧,却什么也看不到了,这回才顺了口气。
可就在她将灯笼高举时,男人却看到了她身后的黑影,长发飘飘遮住了脸。
男人瞪大了双眼,冷汗直冒,盯着妇人身后,吞咽着口水,半晌说不出话来。
妇人看他的表情也不淡定了,这下二人都惊恐不已,一阵惊呼后,男人率先拔腿就跑,还没跑出几步,就被莫名的一脚踹了回去,恰好摔进了棺材。
妇人见状大骇,立即跪地连声求饶。
出事就撇下妻子跑的男人,该打!
山河冷笑一声:“妨碍鬼差办事,岂能轻饶?”
“我我们、我们真的不知道大人在办差,饶了我们一命吧……”男人探出个头,不敢正眼瞧个究竟,就磕起了头来。
“是、是我们不好,惊扰了鬼差大人……但是,我们真的是无意的,不知鬼差大人在此……”妇人心惊胆战,不敢抬起头来,即使山河就站在他们面前。
“活人来死人的地方干什么?!”山河厉声追问。
二人回答稍有迟疑,山河就厉叱一声:“还不快说!”
“我说,我说,”男人连忙举起了手,示意请等一下,“我们夫妇二人,来此找回……找回我们的东西。”
妇人立即应和道:“是是是,我们就是来找东西的……”
山河轻喝了一声,怒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当本差是好骗么?”随即一把推翻了碑。
这一下着实把他们吓得不轻,惊惶中就将前后之事一五一十交代了出来。
听他们交代完毕,山河心中一阵惊愕,只觉有些人活着却比死了更可怕。
“活人使鬼招,终究不得好死。本差念你们尚有悔过之意,可饶你们不死,但要活得自在,就得去封家把整件事情交代清楚,否则若要因此事再枉害好人,往鬼府送人头,本差定会拉上你们。可听清楚了?”
“清楚了,清楚了……”夫妇二人不敢怠慢,唯唯连声。
“东西放这,你们现在就去,把封家的人带来此地,本差会在一旁观着,若有半句假话,定饶不了你们!”
“是是是,我们这就去,这就去。”男人从棺木里翻出来,连滚带爬,这回记得拉上妇人匆匆跑开了。
直到他们离开了义冢,山河才将灯笼点起,借着烛光查了查其余新修的坟,确实有被再次翻动过的痕迹。
山河一脸的不痛快,这是他有生以来听过的最荒唐的事,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泯灭啊。
百无聊赖间,逛了整个义冢,义冢上的坟堆少说也有三四百,应全来自不归城。
山河只是逛了一圈,却发现越往后的旧坟,味道越是奇怪,尸体的腐臭味伴随着泥土的气息,在本不该出现的地方出现了。
义冢不像尸山乱葬岗,埋于此地的皆有棺椁入殓,不存在抛尸曝尸的情况,即使是棺木薄易腐朽,也应是深埋于地,不会有尸腐与泥土翻新的味道。
“有人动过?”山河不禁蹲下来查看,灯笼凑近,翻了翻看坟上的土堆,土质疏得能徒手抓起,他随手抓了一把闻了闻味道,方确定此处不久前是被人挖了坟。
再查看了附近的旧坟,无一例外,全被新挖过。
这下,山河脸上的愁容更深了,心想这已不仅仅是一桩骗婚那么简单的事了。
一个时辰后,那对夫妇去而复返,带着封家家主和家仆,提着灯笼火把赶了过来,形色匆忙,风风火火。
一时之间,义冢也热闹了起来,他见状随即躲开了。
妇人将人引至打开的棺木旁,取出了银子来,众人见此花白纹银,开始唏嘘了起来。
在众人前面的自是封家家主封师颂,此人须眉堂堂,衣冠甚伟,但在这些银子面前,也是禁不住微微一愕,随即正色问道:“其余人呢?”
那夫妇二人弱弱地指着旁边那些新坟,封师颂立即命人开挖,将旁边的新坟也给捣了出来,棺木一开,也都是些布袋装的石头,银子早被取走了。
封师颂双目瞬时通红,似在克制着愤怒,努力维持着世家一派的气度,双拳却攥得紧紧的。
“封宗主,对不起,我们也是鬼迷心窍,一时糊涂……”夫妇二人扑通跪地,追悔莫及。
看封师颂的神情,那妇人连忙解释道:
“那天我们送小姐出城后就遇上了一队送葬的,当时我们就想别触了霉头,不敢挡死人的道,就给他们让路,怎知他们把小姐抢了过去,还用棺材抬走了。我们也慌了,追上去要人,可是他们扔下了一堆的银子……”
她小心地抬眼,一看是张愠怒的脸,又低下头去,喃喃道:“要我们分了,就当做把人送到秦家了,还让我们……诈死掩人耳目,说事后另有酬谢,我们……”
封师颂实在听不下去了,一把提起那妇人丈夫的衣襟,抡起拳头就砸了下去,这一拳下去说轻也不轻,那男人随即鼻青脸肿,说重还似有几分保留,惹得那妇人急忙哭鼻求饶。
“宗主,宗主饶命,饶命啊!我们知道错了……”
只听封师颂恨道:“好个恩将仇报!试问我封家可曾亏待过你们?你们竟为了区区百两纹银,与贼人暗中勾结,行此妖孽手段,陷我小女于水深火热之中!来人,将他们绑起来,明日一早上秦家!”
封师颂说罢,拂袖离去。夫妇俩也被家仆们押回城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