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又浮起笑意,与林启反复客套了几句。
林启只好沉吟道:“那依我看,员外大可与各家粮行商定,多放出一些粮食。”
李平松道:“那若余粮卖完了,新粮未至,如何是好?”
“一开始可以定价高些,但每日的价格都往下降一点,哪怕一斗米降几钱也好。尽量保证每一天的粮价,都要比前一天的低。”
李平松听罢,沉吟不语。
李茂之问道:“这是何道理?这样就能阻止那些流言?”
林启笑道:“大家买东西,都是买涨不买跌,粮价一直涨,还时不时的就停售,大家自然抢着买,买不到的话恐慌。因为粮食是生活必须,今天没抢到,明天可能就要花更多钱,甚至就买不到了。但若每天粮价都在降,只要有了这个概念,家中有余粮的人家就会想,那我晚两天再买好了,明天还会更便宜。”
吴天点点头道:“似乎是这个理。”
“员外既说了,县里的粮食勉强够撑到那时,那关键的问题就是要避免大家囤粮在家中,所以要给他们粮价一直在跌的信号。刚才说了,天时地利不好算,人心还是好算的。”
李平松咀嚼着林启最后一句话,之前他听林启说过一次,当时心中不以为然,他认为人心叵测,是最难把握的事。
但此时再听一遍,心中却有些骇然,此人好老辣的手段。转念再一想,眼前这个年轻人,通一理以应万变,实在是让人看不透。
如此想着,李平松转头,目光看向李茂之:此子必是颜怀。
李茂之却有些愕然,不解父亲眼神中的深意,于是转向林启问道:“那若是各家粮食真的不够,这样还有何用?”
林启笑道:“那就唯有筹粮了。两种情形不同,就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了。”
吴天连忙接过话头,又盛赞了林启几句。
林启只好说道:“一点浅知拙见,在员外面前班门弄斧了。”
李平松嘴角含笑,亲切问道:“林公子如此年轻便见识不凡,家中也是经商的?”
林启答道:“因为受伤失忆,记不起来了。但肯定不姓颜。”
此言出口,众人一愣。
李平松举杯朗笑道:“哈哈,之前小女顽劣,跟林公子开了个玩笑,不要放在心上。”
林启心中冷笑,你既已认定,但我若不是,你想怎样?
众人举杯饮了一口,林启摩挲着酒杯,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自己一直自以为是地觉得自己不是颜怀,但附身的这具身体,未必就真的不是……
差点就陷入思维误区了。
此时置身李园,环境典雅,烛光通明,一应器皿具是不俗,周遭侍婢皆是美人。他低下头,看着杯中酒,感受着周围的气息,试探、猜测、疑心、爱慕、推崇、讨好,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