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打了个喷嚏,山河捏了捏鼻子,心想准是赶夜路时,受了点风寒,这身子骨还真是不堪奔波折腾啊。
日上三竿,眼前是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流水汨汩,应是自鹿无那片瀑布分支流下的,只因水流方向自西向东而去,他也一路向东走,所见的必是那高山之瀑流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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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他也好奇那瀑布如此大的水量到底从何而来,拾泽则告诉他,在焚川以北的灵墟境内有一座云海天山,一入冬就积雪,开春就化开,常年有水,而北边的地势普遍比南边的高,因此在灵墟境以南方向的水皆从云海天山流出,此处也不例外。
受气袋与功德囊就系在腰间一侧,红绫安分得紧,一路上也不跟山河搭话,山河也当它不存在。
一阵冰凉透心底,山河洗完脸,取出竹筒装了一筒水,就往溪边的一片大树林走去。
此树林中的树生来奇特,粗粗的树干还没伸出地面一丈高,就迫不及待地歪向一侧长,山河站在一棵大树下随即形象地称其为“歪脖子树”,最适合躺着了。
山河跳上树,十分惬意地躺了下来,刚一躺下,挪动了几寸,随即传来的舒适感让他不禁感叹此树真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四处闯荡的他有个习惯,常日间睡觉,夜晚赶路,只因夜里在荒郊野外睡不踏实,而白昼又少了蚊虫叮咬,自然能睡得安稳。
有时他真觉得自己就是那种没心没肺的人,一倒头就睡,一睡睡到自然醒。如现在这般,他已然沉沉入睡了。
日渐黄昏,一阵敲锣打鼓声传来,甚是喜悦,应是谁家女郎出阁了吧。
再一细听,唢呐碰钟也跟着奏起来,啼哭声哀哀,甚为凄凉,这是何人出殡了吧。
这边抬着大花轿兴高采烈,热闹喜庆,忽的那边抬着棺材,吹着哀乐,黄纸漫天,两边阵仗都不小,竟相对而出,诡谲非常。
而他正站在中间,进退两难,突见此状,饶是身经百炼,也不免后背发凉,只好就地打坐,闭五识守心,不受邪祟侵扰。
眼见的两帮人就要碰撞一起,千钧一发之际,山河猛然睁开眼来,周遭竟是一片白雾迷茫,无论送亲还是送葬皆凭空消失。
他一头扎进迷雾中,眼前突现一片歪脖子树,忽地雾霾尽散,那一棵棵树上竟吊着一个个死人,男女老少皆有,面呈诡态,惊悚瘆人。
山河愕然,不经后退,一瞬脚踩空,踉跄跌倒,整个人猛地惊醒过来。
醒来已是大汗淋漓,一股子凉风吹得心头一凛,山河旋即翻身跳下,四下一扫,一如常态,他这才松了口气,适才的梦太过真实,他有些拎不清状况,便急忙离开了那片树林。
半个月后,不归城郊。
山河躺在板车稻草垫上,双手枕着头,翘着脚,优哉游哉地与赶马的车夫闲磕。
车夫是个年逾半百的老道模样,起茧的皱皮老手有力地甩着马鞭,赶着两匹瘦马向不归城方向驶去。
他才从郊外回来,就遇到了问路的山河,恰好都是去城里,山河图个方便,便想搭上他的车一路回城,省些脚力,却遭车夫拒绝。
车夫自报家门,自称是不归城的运尸工,专门负责运送死人进出城郊坟地。
车夫本以为这么说,山河会敬而远之,没想到他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稀奇的小伙让他眼前一亮,车夫思量再三才破例答应送他进城。
“老叟这车从来不运送活人的。”车夫赶着两匹马,时不时回过脸来同板车上的山河说话。
“这一次让前辈破例了。”山河低声回应,实际上心知肚明。
从板车上套着的粗大麻绳、铺底的稻草垫子和卷一旁的草席,还有散发出来的阵阵熟悉的怪味,他就已经猜到个大概。
看这位老哥的神情举止,山河寻思着从其身上打听点事应该不费劲,于是才请求搭他的顺风车。
车夫嘿嘿笑道:“小伙子,老叟见你胆子挺大,也不怕惹一身晦气。”
“行不愧影,寝不愧衾,清白一身,不怕招惹什么。”山河说得一副磊落坦荡的模样,心里却道:也不是没有睡过他们的窝,互不嫌弃就是了。
车夫哈哈一笑道:“好一个‘行不愧影,寝不愧衾’,就冲这一句,老叟今日没白载你。”
“岂能让你白载?”山河淡淡笑着,从功德囊中掏出了几个铜板放稻草垫上。
躺在板车的草垫上虽谈不上舒服,但确实能减缓一些路面颠簸带来的簸动,摇摇晃晃的倒是能让疲惫的人昏昏欲睡。
迷迷糊糊中,又听车夫说道:“小伙子到城里探亲啊?”
山河睁大了眼,让自己保持清醒,如实回话,道:“不是,我就是路过的。”
“哟?那你还是不要停留太久的好。”车夫说这话时,山河正抽着几根稻草扎小人样,听得不是很清楚,于是问道:“前辈说什么?”
“不怕给你透个底,老叟干这一行几十年,从来就我一人,一日来回最多四趟,”车夫叹了口气道,“最近一个月来,运尸工增加了三人不说,一日还得走上五六趟。”
山河听到这里,方支坐起来,皱了皱眉头,问道:“城中出了什么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