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年初习术法之时,为防止魂灵受侵蚀,便将此符绣于香囊上日夜随身,只是死后便不再佩戴了。
吾名站在高台中间环顾台形模样,此台仿八卦所建,八方六级阶乃六爻象,看似不大,却也囊括了万物在内。
可见,造建此台者,定有经天纬地之能。
山河忽然醒悟,这“三生人”莫非有万物之源、阴阳交感之意?
学道修真皆知,盘古大神自开天身陨后化为万物,元神成就了三清,“三生人”之“三”意为万物之始。
起初一切混沌,进而分化阴阳两仪,两仪再化生三才,即天才、地才、人才,三生人便为其中之一。
山河内心难免激荡,心想这一切工程,包括对面那座七檐九脊殿高楼,若都是一人之意,那此人必定胸怀万古,若都是群策群力的结果,那宵皇人必然不能小觑。
这一趟走来的“惊喜”不断,也让山河对巧借天然地势,造就无上庄严的宵皇之地的喜爱,又增加了几分。
吾名小心地挪动步伐,来到圆台边缘,站在高台上俯看下方,底下一片薄雾茫茫,什么也看不到。
墓庐边的山河沉思片刻,又抬头看了看天,捻诀指天,一阵清风拂面,吾名便似与他遥相呼应。
这底下竟是宵皇墓庐?!
真是巧了!山河嘴角噙笑,心想既然大门不给进,那么从上头进去,便也不被阴兵发觉了,这回定教那红绫无处遁行。
“未尝不可。”这么想着,吾名便开始缓缓后退,蓄劲向前,一个纵步跳入山崖。
像羽化飞仙,翩翩然,悠悠然,使得他竟舒服得闭上眼,轻飘飘地随风荡。
岂料,一股猛劲欺来,吾名突被一只大手捞起,紧紧抓在手心。
它倏地睁开眼,却惊见一张带角鬼面具,面是凶神恶煞狰狞相,獠牙依旧是原先看到的那四只,不过要粗长得多,看此面具定是“鬼王”级别的。
此刻两个窟窿后那对深邃的眼,正散发着凌厉的光,穿透凶狠的面具,直瞪着他。
山河不寒而栗,这种威慑之感怕是十个娄殊重都无法匹敌。
只见来人俯身半蹲在圆台边缘,用一个常人不太可能做到的姿势,抓着吾名一动不动,要是再往前点就会坠落了。
山河被震慑住了,此人来时无声无息,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吾名也是直勾勾看着他,但不敢造次,更加一动也不敢动。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煞气,又夹杂着一丝丝极不相称的木头芳香味。
那人一头乌黑长发因俯身而垂下,两条白色的飘带在风中放肆飞扬,说不出的恣意,更道不尽风雅,山河忽然很想一窥面具底下的容颜。
似乎是吾名不经意流露出的神情,让那人的眼神变得更加的冷厉。
“大祭师。”那人身后传来一声老大爷的呼唤。
山河心下暗惊:此人便是宵皇祭师?便是那夜击鼓,有着强大精纯灵力的人?!
就在一瞬,大祭师收敛了目光,起身便将吾名藏进宽大的袖里,背手在后,跨步走下台阶。
在大袖衫下,吾名什么都见不着,唯独此前的香味淡淡清幽萦绕着,甚是好闻。
老大爷拄着拐杖正等候在圆台外,看大祭师走下来,便是微颔首表示恭敬。
“祭台重地,非令不入!”那声音清冷如霜雪,自面具底下发出,又好似周遭的风夹带而来,在耳边飘荡,那么清晰,听起来不悲不喜,却有抑扬顿挫之感。
山河从未听过这般声音,清如过山风,寒若融冰水,让人忽有种吹了冷风般,使他不禁起了一身鸡皮,不是难听,也不是可怕,而是震撼。
有生以来,首次被一个人的声音给震撼得七荤八素,按山河的话讲,这便是实至名归的“活久见”。
大祭师话音一落,守台之人皆垂首称:“是”!
“原来是祭台,难怪如此庄严……”山河沉吟。
墓地之上为祭台,祭天地诸亡灵也合乎理想,有此构造也算是天造地设了。
祭台重地,非令不入……大祭师这话似警告也似提醒,仿佛是说给山河听的。
不过以大祭师的修为,怕是早已发现了吾名身上的灵识。
此时的他抓着吾名就如同捏着蚂蚁一般,随时可以将它化作粉末,但这力道又恰到好处,既让吾名挣脱不了,又不至于将其捏至变形。
换而言之,大祭师抓着的并不是吾名之身,而是藏在吾名身体里的那抹灵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