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泽一脸懵,也不知怎的,竟鬼使神差地就跟着他进了房。
若悯看得出奇,想这仙师的言行倒是像足了一人呢。
是夜,风行小筑寒光微照,若悯自内出,左右一顾便离开了。
见此,吾名这才从石灯后跑出,撩开小筑窗帘席,一头钻了进去。
山河背着手走在后头,就门前站定了脚步。
须臾,他拾级而上,轻推开门就闪身进去了,也未留意到那回廊中飘飞的青衣。
山河放轻脚步,来到榻前,看朝天歌气色如常,他终于也将悬着的心落下了。
但一想起那日的窘态,不禁有些面红耳赤,心叹道:当日……无奈之举,望你不要介怀。好在日后你也不会再见到我了,所以……都忘了吧。
他刚抬起的手,还未触碰到那张脸,就缓缓收了回来,随后暗嘲自己一番。
如他这般死又死不去的人,入戏太深,用情太真,难免终成笑话,还是趁早断了的好,免得伤人伤己。
山河啊山河,你终究还是不配……
心间一涩,他后退了两步,定定看了朝天歌一阵,轻声道:“吾名,我们走吧。”
语毕,决然转身离开,吾名则屁颠颠跟在身后。
行经澡池,里头的水早已冷却,但尚未放干,隐隐散发着寒气。
山河恍然想起还有一事未解,于是咒诀开天眼,一瞬钻入刺骨的寒池中。
吾名则在上边守候望风。
穿过水做的墙,一只脚才从波纹处跨出,就入了一个空荡的内室。
四周昏暗,一层层白色纱账垂挂在内,有序地往内排去,纱账无风自扬,朝着同一个方向,仿佛指引着他前进。
朝天歌的结界为何都如此古怪?
山河心中狐疑,按之前接触过的,朝天歌所设的结界无疑是最诡谲的。
纵是前路晦暗,他仍有强烈的好奇心,凝神步步向前,仿若尽头会在不经意间出现。
尤其是领教过鬼遮眼的山河,时刻提防着会再次落入鬼遮眼中。
但周遭极其相似的纱账,连飞扬的动作都如出一辙,不得不让人觉得此间大有古怪。
一个阵法竟也藏得如此隐蔽?是为了保护还是囚禁?
山河愈发觉得朝天歌此人深不可测,一定是有个天大的不可告人的秘密。
到底在隐瞒些什么?
他脚步一滞,想起了那日朝天歌不经意说出的话——
若召阴笔与辟邪卷真为他所制,那画像里头的朝然为何会持有他的灵器?看他那模样又不似说谎……
朝天歌与朝然之间到底有何联系?
愈往前走,光线愈暗,山河猛然一回转身,不由得一惊。
他竟然已分不清何处是前,何处是后了,连原来的入口也不见了。
居然又一次被朝天歌算计了……
山河这才反应过来,朝天歌定知他对阵法念念不忘,并想方设法寻根究底,遂将计就计引他入阵。
而他竟然也如此大意,一步步走入对方设的圈套中?
山河是有些失落,却也不至于苦恼,毕竟连无间道那样的地方都困不住他,区区一阵又能奈他如何?
他索性原地起诀,一顿足,脚下一道长光便绕着他不断向外扩展而去。
须臾,黝黑的地面现出一个巨大的同心环纹,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却触及不到边。
此阵无边?山河一怔,即使是一眼无垠的结界,以其“窥阵术”也必定能触及到结界之边,莫非年深月久,竟将“窥阵”诀窍忘了?
他定了定神,再次端腕齐胸,指节缠绕,运诀成术,一脚跺地,灵光再现,向着无限远处延伸而去,半晌也不见回音。
“朝天歌……”他无奈地呼出一声,心想这人是铁定心思要困住他了,无间道虽是通幽洞微之术也无法企及,在内却有迹可循。
这次不同的是,人在此阵中竟然寻不到破绽,且他从未见过布局如此之大的结界,这真是受了损的灵根能布下的结界么?
山河疑窦丛生,就地躺下,开始琢磨着该怎么破出此阵了。
“玄窍只有看不到,却绝不会看错,阵法一定就在此间……”
山河思索片刻,旋即通感吾名。
吾名在上头也看得清楚,缚魂阵确实就在水里头,只是他一路下来不得见。
“莫非……”他忽地翻身坐起,似乎想到了一种可能,于是响指一打收回了窥阵术。
环形纹迅速回缩至原点,却在脚下一瞬扭转变了方向,原是横向窥探,如今纵向延伸……
果不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