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泽应该是无忧无虑的,嬉笑怒骂直抒胸臆的,即使是哭也要痛痛快快的,如此将痛苦藏着掖着,实在不像那个直率少年。
拾泽怪自己情绪总是收不住,要是成长起来了,一定也能学会克制,只是太不好受了,他吞声忍泪,断断续续道:“他怎么就……不等我、回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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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怪朝天歌如此施刑,只因他也知道,族规上那分明冰冷得可怕的规定,山河是犯了这个错吧,才遭了此罪,可是……
可是他依旧难以置信,那夜,他还开开心心给人家熬粥,还带着他四处躲避监司的眼线……
是了!他扑通一声跪地,垂头哭道:
“天歌哥,是我不好,我以为能避开监司的……一定是被他们看到了,他们才会怪罪在他头上的……”
“阿泽……”朝天歌声音微哑,他不忍告诉拾泽那是山河当众认的罪,怕他得知真相后,会更加想不明白,或卷入更为复杂的人事纠葛当中,“此事不怪你。”
“要是我能早点回来,说不定、说不定就能阻止……不,我一定会带他走的!即使、即使……”
朝天歌目光淡柔:“那日,你……”
“对不起,对不起……”他一个劲地道歉,“我……不应该追红绫的,我应该,先找山河哥哥的。”
“红绫?”朝天歌心中一怔,难道他为了破结界,放出了红绫?
是以,拾泽为追杀红绫而让尸煞逃了出来?
“阿泽,这一切阴差阳错罢了。”他无力地垂着眸。
真不怪你……
“天歌哥,你能起死回生的对吧?你可以跟阴司沟通,让他们把山河哥哥还回来的对吧?我们还能再见的对吧?!”拾泽水汪汪的大眼直勾勾地望着他。
朝天歌微恸,缓缓摇了摇头:“那是散魂……”
“我们还有招魂鼓!可以用招魂鼓招回来的啊!”
“阿泽……他的魂散了。”朝天歌泛红的双眼透着坚定的光。
“他的魂,散了……是不是,回不来了?”拾泽嗫嚅着,揉捏着衣角自说自话,受伤的心亟待抚慰。
不知该如何安慰他,朝天歌没有作答,拾泽却哽咽了起来,哭得更厉害了。
朝天歌起身绕过案台坐席,向他伸出了手去,要拉他起来,怎料他一抹涕泪,夺门而出了。
心被抽了一下,火辣辣疼,朝天歌身形一歪,倒靠案边,面具也掉落了下来,露出了一张惨白沉郁的脸,他喘息片刻,起身徐徐回了榻,双眼微合半醒半睡。
是夜,城主朝鸣寻一身便衣挑灯而来,行至风行小筑院门前,抬眸看了看,踌躇一会儿,还是轻扣响了门。
等了半晌,不见有人开门,便是一声喟叹转身,才要离去,门却开了。
开门的是若悯,她见来人是朝鸣寻,颇感意外,微顿片刻,忙行礼道:“若悯见过城主。不知城主深夜造访,可是……”
“大祭师他,还好吗?”朝鸣寻不浓不淡的语气询问着。
若悯想将朝鸣寻迎进院内说话,他却道:“我就不进去了,恰好路过,顺道过来看看。”
“城主不进门又如何看呢?”若悯如是道。
朝鸣寻有些尴尬,便以夜深为由,就要离去,谁知若悯又道:“这深夜来回行曲折山路,多有不便,只好请城主屈尊一夜,下榻院中小舍。倘若城主这般匆忙离去,公子得知定会责怪若悯招呼不周的。”
朝鸣寻哑然一笑,知道若悯所言皆是客套话,于是道:“想必大祭师也不愿见我。”
若悯默认了,道:“公子他只是有些累,精神不振。”
闻言,朝鸣寻长眉轻敛:“许是前些日子动了功,他食欲如何?”
若悯摇了摇头:“不大好。”
“怕是又要清减了……”他喃了一会儿,交代道,“我来此一事,你不必同他讲。”
若悯颔首,朝鸣寻顿了顿,就转身离去了。
看那个挑灯的身影消失在曲径幽深处,门内侧齐刷刷地探出了几个头来,皆是巡司。
“咦?城主怎么也来了?”其中一人好奇道。
“他会关心大祭师?”
“难说,难说……”
“他就不带上城监,打打小报告?”
“实在少见,实在少见……”
另几个也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好啦,你们都回去歇着吧。”若悯让出一条道,人就都识趣地从里头出来,不敢逗留,向她作揖拜别后匆匆下了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