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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晓璐 张思乔和刘士走在街上,谁也不开口,好生尴尬,但刘士为着避嫌,又坚决不让自己先说话。 她实在是忍不住了,问道“刘先生,你名字是哪三个字?” “士气的士,章的。”他回答。 “哦。” 其实她听不懂到底是什么字,只是化解尴尬随口一说。 她问完,刘士松了口气,想到终于不是他先开口,但是出于礼貌,又问道“小姐叫什么名字?” “张思乔,思念的思,乔木的乔。” “哦。” 之后再无言。 说来也好笑,他们的对话都是以名字开头,以“哦”字简单结尾。 到了迎春楼,周围的人多了,她这才放松下来,没有方才那样紧张说些什么好。 找个挨窗户的位子落座后,她含笑着问道“刘先生,吃些什么?”说罢,把菜单递给他。 他接过后,开始一页一页的翻看。 她双手支着头轻轻叹了口气,看向窗外。 他听着了,于是微微抬头,问道“怎么了?” 见他忽然看过来,她有些不自在的放下手,说“哦,没事儿,就是有些累了。” 刘士没有回答。 气氛骤然沉寂,伴随饭店的吵闹喧哗声,二人的安静更为突出。 “刘先生,你多大了啊?” 他顿了顿翻着菜单的手,只是低头说道“我啊……我都三十岁了。”说罢,他又推了推眼镜边。 她慢慢点着头,似乎并不惊讶面前的刘士已经这么大了,只因她觉得,但凡是很成功的律师,都是年岁很大的。 又一想,他虽然不怎么说话,但其实人很好,而且一点架子都没有。 就比如说陈乔礼,他比他小得多,他才不到二十岁,但就可以直呼刘士的大名,由此可见一斑。 “那我以后叫你刘大哥罢。”她说道。 “嗳呀,你不必这样客气,叫刘士就可以,你那样把我叫老了。” “唔。”她应了。 “选好了。”说罢,把菜单放到她面前,又说道“你看看。” 张思乔翻着,说道“这个糖烤芋头,我们都爱吃,就来份这个罢,等咱们吃完给乔礼也带上些。” “你们关系真好,我真羡慕你们。”他神色黯淡,眸底像深不见底的死水,看不出蕴藏何种情绪。 然而她没有注意到,继续低着头说道“是吗?” 他点点头,不再说话。 张思乔抬头,正要喊伙计过来,却被他那眸子里的凄哀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又不敢问,只好装作没看见,硬着头皮继续叫来伙计点菜。 伙计问道“小姐要些什么?” 她指着菜,翻了一页,又指了几道,最后把本子一合,“就这些。” 伙计走了,他陷入了十几年前的回忆中,那年他才十九岁,也同陈乔礼和张思乔一般年纪…… -- “晓璐,你走快些。” 刘士催着后面的姑娘。 那个姑娘穿着一身儿白色的旗袍,一步一步的小心走着,只因这是火车轨道上的石头地,她怕走快几步就绊倒。 “你催什么?”她抬起头来说道。 她的脸蛋儿肉肉的,白白的,生气起来腮帮子就鼓鼓的,和吐泡泡的金鱼一样。 刘士笑了笑,拉着她的手,说道“好了好了,别气,我这不是着急去南京吗?我拉着你走。” 她气消得很快,细长的丹凤眼弯了弯,似乎是在笑。 刘士要去南京城最大的事务所当律师,实现他从小到大的梦想,苏晓璐就陪着他一起去,然后两个人在南京结婚。 后来,他在事务所做得风生水起,但一直忙于工作,抽不出时间来和她结婚,只是简简单单的拍了张照片,不过,她也不抱怨,静静的,耐心等待。 过段日子,出了个关于政治方面的案子,别人都不敢接,只有他接了,大概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缘故。 这案子大致内容是一个日本公使暗杀了中国的一个外交官,那外交官的家人起诉了那日本人,他就是正方的辩护律师。 刘士发誓一辈子主持公道,于是就找遍各种私家侦探事务所,把所有相关信息登报,先用舆论压力来对付那日本人。再通过打官司来制服他们。 他有很强的答辩能力,

毫无悬念的赢了那场官司。 刘士向苏晓璐求婚,还买了戒指,准备过几日就在教堂成婚。 可世间万物总是不遂人愿,在结婚前一日,苏晓璐不见了。 他在家里焦灼不堪,一通一通的打着电话,可谁也不知道苏晓璐去了哪里,连警察也找不到。 这让他更着急,大半夜独自一人跑到街上,大喘着粗气,茫然失措的看着四周,了无人烟,黑得可怕,寒风刺骨。 但一路不敢停,继续跑着,从这条街跑到那条街上。 渐渐的,嗓子已经疼得冒出一股血腥味儿,仿佛再咳嗽一声,就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似的。 “苏晓璐!!!” 疯了一样喊着,喊完就跪在了地上,全身没有一丝多余的力气站起来。 到凌晨,天快要亮了,他才托着身体回到家里。 多希望一回家就看见苏晓璐在家等他,背手笑着,说她在考验他。 心脏从没有跳得这么快过,咚咚咚的,震得他脑子嗡嗡作响。 一开门,就看到了苏晓璐安静的躺在沙发上,他喜极而泣,哭着跪在沙发旁边,“晓璐……”声音含糊不清,眼泪都流进嘴里。 正说着,抬起头就发现她脸色惨败如纸,额头还有没擦干净的血迹,衣服上还有土,头发散乱的披着,还有几缕进了嘴。 身体一下子就软了,瘫坐在地上,手止不住颤抖,抓住她的手,颤抖的喊道“小璐……醒醒……” 苏晓璐并未回答,只是躺着,很平静。 刘士一下慌了神儿,泪水从眼底迸发出来,就像汹涌而来的洪水一般,流淌在脸颊上。 又猛地推了一下她,抬高声音“苏晓璐!” 可是她还是躺着,依旧平静。 他不敢相信她死了,于是像个疯子一样推着她,大声喊着她的名字,涕泪横流。 喊着喊着,腮帮子酸了,头皮发麻,眼睛也憋胀的痛起来。 顷刻之间,就好像天崩地裂一般,他的世界没有了,毁灭了…… 他紧紧的抱着她的身体,无声的痛哭,身体一颤一颤的。 她的白旗袍几乎快要被泪水打湿。 哭了整整几个小时,到了上午,他打电话,又把警察找来。 法医进行了鉴定,说苏晓璐是被奸杀致死的,她的衣服是后来有人给穿上的,身上有多处被殴打和被勒的伤痕。 是的,她死了,死在二十岁,死在他们结婚前一日的晚上。 听了这结果,他没有反应,只是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和泥塑一样,慢慢的,脸色也逐渐惨白,嘴唇也毫无血色…… 就这样,突然晕倒了,烧了好几日,意识才清醒过来。 等他出院后,这案子查清楚了,是个吃大烟的男人,已经枪决。 可他始终不相信这个结果,他认为就是那群日本人所为,他们为了报复,现在不过是找人顶罪而已。 他一下冲动,就冲进那个公使的房子里,没想到报仇不成,自己还被打了一顿,进了监狱。 刘士在监狱里住了三年,出来后什么也不是,也不处理什么重案大案,在一家小事务所里,只是调节纠纷。 时间缓缓流过,他慢慢的接受了她的死,但也变得沉默寡言。 如今已到了而立之年,他早已习惯把这令人痛心的往事放在心里,每到晚上,再拿出来想想。 今天看到他们,就好像当年的他们一样。 --- “刘大哥。”她思量许久,还是决定开口打断他。 他眼角有些泪,亮晶晶的。 听到张思乔的话,方才缓过神儿来,于是急忙抹了抹眼泪,勉强笑着说“哦,不好意思。” “刘大哥,菜都上齐了,再不吃就要凉了。” 他说了声抱歉,她赶忙摆摆手。 刘士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菜,味同嚼蜡。 张思乔吃过饭,给陈乔礼打包了几盒菜和烙饼。 刘士也起身,他们一起走到饭店门口时,他说道“张小姐,再会罢,我走了。”说罢,朝西面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有些不理解为何他突然这么伤心?情绪阴晴不定的。 定是遇上什么工作上的难事了罢,想着,朝东面儿走去。 陈乔礼那边也没剩几个人,她就坐在他身边等着,说道“给你带了饭,一会儿吃。” 他了然轻笑道“

好,你再等一下,我这马上就好。” 大概是下午一两点钟,陈乔礼终于都给人诊完病,还自己收着药方子,跟那些人说明日一早来后面的那家方正药铺取药。 这样一来,铺子就不愁没人进去了。 南京的天就像小娃娃的脸,说变就变,刚才还是晴空万里,现在就天一阴,云一低,下起了毛毛雨来。 陈乔礼拉着她的手跑回了铺子,自己又淋着雨出来搬桌子椅子。 回到铺子,他坐在她身边搓搓手,满脸期待的问“什么饭啊?” “你爱吃的。” 她把袋子里装着饭菜的盒子都拿出来,一一摆在桌子上。 陈乔礼淡淡的笑着,一双明媚似水的眸子定定的瞧着她。 张思乔的几缕头发慵懒的散在脸庞上,剩下的一大把头发则盘在脑后,露出修长又白皙的脖颈。 看着她那轮廓分明,肉嘟嘟的小嘴,又很想吻她。 上次忍住了,难道这次还要忍吗?他腹诽,既然这么能忍,以后不如改名叫陈能忍算了,实在不行,叫陈好能忍也可以,四个字。 忍一次可不能忍第二次。 四顾无人,陡然间凑近她,离得很近,大概有一拳距离,不过还没有吻上,就顿住,心里又有顾虑,万一她不想让自己吻她呢? 张思乔的脸红到耳朵根,下意识的把头往后靠了些,怔怔的扣上他的眼眸,可以清晰的看到他那棕黑澄澈的眸子里还倒影着自己的脸。 那眸子像个放大镜,照得自己鼻子大眼睛小。 陈乔礼想道“又考虑这些,你真改名算了。” 想罢,他微微垂眸,鸦羽轻颤,抬手拢住张思乔的头发,朝她的唇瓣吻去。 她眼睛瞪得大大的,眉毛抬得也高高的,实在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或者是……这么突然? 温柔的吻住,像是轻轻含着她的唇瓣似的,不过也只能进行到表面,再多的,便不在自己知识范围之内。 这个吻像是他的精神食粮,现在已经完全没有饿得感觉。 不敢看他的脸,只好轻轻闭上眼睛,整个身子倾倒在他怀里,什么也不想,就好似沉醉在酒里的人一样,迷乱了思绪。 原来这就是接吻的感觉…… 再分开时,她倒有些不敢看他,默默的,垂着眼眸,挨个把饭盒推到他面前。 陈乔礼看着她,微笑道“这么多,那我可要大餐一顿了。”说罢,他拉上她的手。 安静少顷,张思乔终于转头看向他,粲然一笑。 “今日刘大哥好像很不开心。” “是吗?”他一边吃一边惊讶的问。 “哎……好像还哭了。”她撑着下巴坐下。 他抬抬眉毛,说道“在你面前哭了?定是遇上什么难事了,改日我问问他,若是能帮上忙那就再好不过了。” 她鼓鼓嘴,似有若无的点点头。 --- 因为曹于轩马上要来拜访,所以陈府里正忙着打扫卫生。 陈方正和吴宝翠都穿着极庄重又华丽的衣服端端正正的坐在堂屋的主座。 陈洛伊则没有怎么打扮,穿着素粉色的丝缎旗袍,柔软光滑的垂到脚背。还有白色的平底布鞋。手腕儿上戴着翠绿剔透的翡翠镯子。 略施粉黛,但又应了那句“淡妆浓抹总相宜”。 她理了理发鬓,刚端起茶盘来。下人就说曹于轩已经到了门口,她好像有些不镇定,拖着茶盘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嗳呀,真不好意思还叫你们等我。”他大步流星的走进这院子,远远的就看见屋子里坐着的陈洛伊,浅浅一笑。 陈方正刚要说话,他就走了进来,坐在陈洛伊的身边。 曹于轩穿着白衬衣和黑色西服裤子,坐下后把腿一翘,喘着气说道“来晚了,今日办公室事情多。” 陈方正和吴宝翠几乎异口同声的笑着说“没事儿没事儿。” 他双手十指一交叉,就款款放在腿上,看向陈洛伊,“好久不见啊陈班长。” 她也转头看向他,轻轻点了点头。 “洛伊,怎么不说话呢。”吴宝翠说道。 陈洛伊不知该说些什么,尴尬的咬了咬嘴唇,又低下头玩手指。 曹于轩觉得她真是一点都没变,还是像上学那会儿不爱说话。 “好些年未见,你们生疏了罢。”陈方正说道。 他微微含着下巴思考,说道“不如……

我们出去单独聊聊,或许是她怕羞才不说话呢?” 一说完,陈洛伊就瞪着两只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曹于轩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说道“怎么了?” “也是也是,你们自己聊吧。”吴宝翠说道。 她认为,只要能够增进自己女儿女婿的感情,怎么样都好。 可陈方正不这样认为,他觉得这不合规矩,于是皱着眉头看向她。 吴宝翠不吃他那一套,用胳膊肘怼了他一下,又笑着对曹于轩说道“快去吧快去吧。” 曹于轩也不拖拉,谢过后就拉起陈洛伊的手大步走出去,她还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爹娘,差点绊倒才转身和他一起走。 “去哪里?”她问道。 “电影院。”他还是紧紧抓着她的手,走在前面淡定的说。 “啊?” 他停下脚步,转身笑着说道“有阮玲玉电影的重映,你不想看吗?” 她最喜欢看电影,于是点点头说“哦……去吧。” 他眼眸里略有笑意,继续拉着她走。 两个人拦了两辆黄包车,车夫拉着他们并排走在街上,车上的铃铛叮铃铃响,街上的人都纷纷让道。 曹于轩身子倚在车边,看着她说道“怎么不说话?不愿意和我说话?” 她说道“好些年没有见面,总得让我熟悉一下你罢。” “咱们还不够熟悉吗?” 这一问,她就陷入沉思,开始冥思苦想。 话说一般旧情人久别重逢都是激动又热烈,怎的到了她这里就成了不熟悉?难不成那些年培养的感情还要再培养一遍? 她想想就烦心,干脆不想,顺其自然的看着街上的市井气。 他见陈洛伊没有回答,也不气,没有再问,也是顺其自然的看着周围的小贩,有卖饼子的,卖冰粉的…… 到了电影院,曹于轩买了票,随后进了电影打听等着电影开始。 他们倒也实在,说看电影就真的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也不像其他情侣一般搂搂抱抱。 在这点上还真是默契。 这是个悲剧,所以到最后,陈洛伊已经哽咽的说不出话。 但她只是无声的哭,悄悄的用手抹着眼角的泪。 不过他好像没有哭,顶多算是很难受。 灯一开,他就发现她脸上有一道一道黑色的痕迹,笔直的在脸颊上,很明显也很滑稽。 曹于轩说道“你哭了?妆都哭花了。” “是吗?”说罢,她又揉了揉眼睛。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沓子纸来,递到她面前,她拿起来擦了擦,却觉得怎么也擦不干净,还不如回去洗脸呢。 “这擦不干净,我要回去了,拿水能洗干净。” 曹于轩没有回答,从她手里拿过纸来,自己给她擦着,擦得很认真,又靠的陈洛伊很近,唯一不足的就是纸摩擦脸有些痛。 “你下手没个轻重。”她笑着推开他的手,一脸嫌弃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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