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了勇往直前的话,赵启山也不想给叶队长难堪,便往回拉一拉,“当然,我们也必须面对现实,没船,港口也贴着我们的通缉令。我那天对叶队长也说了,肯定不能做无谓的牺牲!不能去东北,在青岛站也是一样地打鬼子!”
高副站长点头,“我明白了,你们是因为形势所迫,无法前行,这才留在青岛站别动队的,是这样的吧?”
赵启山回答:“是的,我们差一点就登船了,也差一点就送命了,这是因为日本间谍,打入我们训练基地的缘故。”
叶队长有点焦躁地说道:“高副站长,就这么两个人,上面为什么这么关心,要我们一定想办法送过去呢?客船没有,货船查得紧,这种季节坐小舢板,根本就不可能过海,都得喂鱼。帆船无法躲过日本军舰,被日本军舰发现了,它都懒得开过去驱赶和检查,老远一炮打沉就完结。”
高副站长说道:“你们这里没有收音机,也没有报纸,不知道国际上的事情。”
叶队长问:“又发生什么大事情呢?”
高副站长道:“德国近日发表声明,承认伪满洲国。去年意大利正式承认伪满,今年德国又步其后尘,这两个欧洲重量级国家承认伪满,在国际上影响太大。尤其是德国,在世界范围内,影响力日益上升,他一直是国民政府友好国家。德国对伪满的承认,对政府打击太大了,使上峰不得不拿出很大精力,考虑东北的事情。”
赵启山虽然对国际政治了解不多,但也知道德国帮助蒋介石,据说在中央苏区,红军第五次反围剿时,白狗子军队,采取的就是德国军事顾问战略。
叶队长习惯性抹了一下黑胡子,“关内打的是军事仗,关外要打政治仗,我有点懂了。”
然后,叶队长看了一眼赵启山,他心里知道,东北斗争的残酷性,要远远高于青岛。
随后叶队长又说道:“我们这样下层人员,对大形势,对国际形势了解的不多。现在东北的义勇军,还剩多少有组织的武装,到底怎么样啦?日本人宣传是一套,民间流传又是一套,政府公开的消息也不同,甚至前后出入很大。”
顿了一下,叶队长继续说道:“我说的出入,不是这个月和上个月,而是前天昨天,和今天这样的时间。了解这些,对赵兄弟他们工作有帮助,对我们协助赵兄弟的人,也是一种信心和良心交待。”
高副站长叹息,“义勇军所剩无几,原来和关内、与华北多有联系。虽然说是民众组织,但受到几方面帮助,政府也好,民众自发也罢,还有国外,特别是南洋华人组织的物质帮助。后来日本搞了华北自治,实际后果也断了义勇军的外援,加上日军,伪满洲国军的不断剿杀,只剩非常少的零星部队。”
叶队长不甘心,又问道:“那边的人呢?他们不是也派出很多干部吗?”
高副站长说道:“开始我们还收集那边的消息,从国共和谈,共同抗日开始,我们对抗联情况,就不太关注了,尤其是卢沟桥事变后,这个敌军变友军,我们连收集日军情报,都忙不过来。唉,祖坟都哭不过来,谁去哭乱坟岗子?我们只知道,那些共党的干部,进了义勇军,把溃散的义勇军,和一些民众,改编成了抗联,也发展了几年。去年前年可能是他们的高峰吧,现在也不行了,开始走下坡路了。”
叶队长不甘心,“那赵兄弟他们过去,包括上峰从别的渠道,派过去很多人,他们没有武装可以依靠,还能做什么?只能隐姓埋名地潜伏着,如果出来行动,就白白送了……性命。”
性命两个字,叶队长说得非常轻,轻得连他自己都听不到。因为他看到,高副站长正用眼睛,死死盯着他。
在赵启山回来之前,高副站长对他就简单交待过,如果赵启山自己非常想留下,我们对上面就好说话了,可以促成两全其美的事情;否则,上峰的意思,还是让青岛站,协助把人送过去。
现在,赵启山明白叶队长的本意了,留下他是原来的想法,现在要委婉提醒赵启山,去东北很危险,是没有可值得表现的任务,或者说是值得歌颂的任务,纯粹是为存在而存在,是一项政治任务,也无法实现所谓的荣耀。
当然,赵启山也愿意刀对刀,枪对枪地与日军干,牺牲了也显得壮烈;但现在不行,他要去东北,不仅仅要证明存在,还有非常确切的另一项任务。
一直听着的赵启山,开始说话了,“我也不想牺牲,但一定要牺牲时,我会像贾副队长、像老林那样,义无反顾的前进。现在,我想关心有什么办法过去。”
高副站长道:“既然第一个问题我清楚了,第二个问题,把孙贤弟也喊进来吧!”
“我去喊!”叶队长起身,出去喊孙福生。
当孙福生坐下,高副站长首先开口说道:“从伪满政府公布的消息,大连旅顺与山东地区,可能会不定期恢复通航,具体通航日期还不确定。现在问题是你俩身份暴露了,登船,甚至在船上盘查,对你们都是非常危险的。”
赵启山说道:“我们清楚。”
高副站长继续说道:“还有一种方法,是货船,偷渡过去。自从仓爆炸之后,日本人进行了追查,认为运输航空炸弹的信息,是港口船运方面泄露的,所以对港口货运,监视的特别严密,甚至不排除个别短途、固定航线上,就有特务的可能性。”
孙福生一听有船了,顿时精神抖擞,“我们可以化装登船,启山老弟跟老林学化装术,那几天是废寝忘食呢。”
赵启山说道:“易容化装,近距离很容易发现破绽,只能简单化装,在敌人不注意情况下,才能蒙混过关。易容化装如果被发现了,只有开枪,双方都不用怀疑!”
高副站长又说道:“还有一种方法,也是孤注一掷,冒险成份太大。通航后,日本人海上封锁的力量也会减少,从蓬莱等地,用帆船偷渡。在伪满洲国成立后,这一般都是走私货物,偷渡人员还少。开始日本兵抓到,还是没收货物,要求罚款赎人,有时罚完款,人也关一阵子。后来日本兵嫌麻烦,发现走私货物船后,干脆就开炮击沉!”
叶队长说道:“这种冒险偷渡方式,从你们来到这开始,我就提出过,也表明了我的反对态度。”
孙福生说道:“我还是想化装上船,如果被发现了,最后还能轰轰烈烈地拼命!打死一个够本,打死两个赚一个。”
高副站长说道:“我们也赞同化装坐客轮。但要告诉你们的是,枪带不上去的,登船检查很严格,搜身、开箱是基本的检查。”
孙福生有点泄气。
赵启山说道:“只能是不被认出来,证件不能出问题!”
“对!”
在浙江一个小县城,大队鬼子,押运一批物质离开以后,县城大门口,就出现一批挑担人,在人群中吆喝着:“借光,借光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