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嫂两个感情好,也就没那么多礼数,拽了个迎风枕靠着,懒懒散散。
窗外杜鹃花开了,香气幽幽,董氏令小丫头掐了一朵,簪在发髻上,揽镜自照,只觉眼角又多了几条纹路,登时没了兴致,攒眉叹气。
她最近憋屈的厉害,心里难受,夫家这边是跟谁都不能提,不免要与嫂嫂唠叨两句。
“不是妹妹小气,着实是后娘难当,王爷纵着世子,在家里无法无天,到了外头也是胡闹,我要管,世子不听我的,我要是不管,到好像妹妹我起了坏心思,想对他如何。”
“若是我生的那两个这般顽劣,早就大棒子上去,打乖了为止,可我能打世子么?”
“哎,世子闹着要去参加什么科举,他一王府的世子,前程还少得了他的?何苦同外头的寒门弟子们争来抢去,再者,他肚子里有多少墨水,谁还不知道?”
“王爷偏偏要纵着,还四处同人说,闹得沸沸扬扬,外面的人在王爷面前自是恭维,可实际上谁信他能考得上?人人等着看笑话,我出去应酬,在那些宗室夫人们面前都觉得没脸面。”
小桃红几个丫鬟坐在门口,虽听不到屋里主子说什么,可猜也猜得到,互相挤了挤眼。
“你们说,世子能不能考上?”
小丫鬟们其实不怎么信自家世子能这回能中。
自从宫里那位陛下便下了旨意,废除祖上宗室子弟不可科举的禁令。宗室子弟就一窝蜂去考,可惜能考上的那是凤毛麟角。
到了今年,大部分宗室子弟不是进宗学做做样子,就是进国子监,直接能考会试,中不中的再说,至少不会连个秀才都考不上,丢人现眼。
就是寻常官员子弟,也多有荫监名额,直接以监生的身份参加乡试就成。
可他们世子偏不,就是要费时费力地瞎折腾,前头县试、府试,世子到都过了,县试名次偏后,倒数第四名,到府试名次就好了很多,正着第十一名。
只是这两门又不会糊名,世子的身份摆在那儿,世人都说他能过再正常不过。
哪个考官敢不让纯王家的世子爷过关?
院试于他们王府来说,一样不算什么,可到底过了便是秀才,朝廷要求也极严,不可能随便糊弄。
他们家那位世子,小时候到是正经去宫里读,但也只那么两年,后面可全荒废了。
如今才多短的工夫,哪能说捡起来就捡起来?
王府的宫女丫头们,可不是小户人家的下人,论见识比大家闺秀差不了几分,大家心中都有数。
结果不到中午,顺天府的衙役骑马披红来报喜——纯王世子赵奕,顺天府,院试第一名。
按说院试不会有专人通知,但也得看看是谁家的喜事。
眼前这衙役还是过五关斩六将,和十七个同僚混战了一场,这才抢到来纯王府的好差事。
纯王其实第一时间就得了消息,当即特别艰难地忍住大笑的欲望,传消息回王府,全王府上下月钱翻五倍,至于打赏的喜钱那是早准备好的。
用的都不是一分的,一角的,也不是铜子,全是一元的顺币,拿金箔纸包好,报喜的衙役被塞了两大把,估计能比得过他两个月的工钱。
纯王妃董氏愣了愣,半晌才道:“一个秀才罢了,怎么这般张扬?”
天底下出不了的穷秀才要多少有多少。
话虽如此,可等陛下竟也得了消息,特特赐了一箱笔墨纸砚,董氏忽然就问嫂嫂:“嫂嫂,你说让小奚去国子监,如何?”
这是不信任董家的教学水平了。
她嫂子声音有点干涩,还是点点头,道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