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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45

谢衡笑了起来,“父亲大人慧眼如矩,确实如此。此次让二郎投石问路,然后看执棋各方如何反应才是目的。” 谢父担心幼子,“温氏武功虽弱却仆役成群,你可向二郎交待多带些人手?” “父亲放心,二郎满师下山,再者他不是带了李家小娘子同去,他二人联手放眼金陵能让他俩吃亏的难有。” 谢父哼了声,用手指着长子,“你啊你,连兄弟也要算计,难怪外间送你个称号——谢狐。” 谢衡笑道:“狐狸这种动物极其聪明,儿子只当父亲在夸我。” “谦受益满招损。”谢父半真半假地白他一眼,“听说你最近忙着整理关于流民与土地的奏疏,可有此事?” 谢衡严肃起来,“国内流民遍地匪患四起,新军剿匪虽首战告捷,但堵远不如疏,儿子结合流民日回月徙去来纷杂,为明考课定税收,划定国内州、郡、县域,按实际居住地编写户籍,同时将此次新军剿匪中夺得的农具和有小恶的劳动力用于开垦荒地,实行屯田,以解决来年的粮食问题,而散落各地的大批流民可编成组,由朝廷提供土地、种子、及部分农具,由他们开垦耕种,获得的收成可由国家和屯田的农民按比例分成。” 谢父缓缓点头,“嗯想法不错,你这是在古人屯田制的基础上与时俱进又有创新。” 眼见谢父起身,谢衡伸手去扶,“身为晋人,儿子也想为国家尽一份力。” 谢父沉吟,“想法不错,你尽快将这奏疏写出来,由我亲自交予晋帝。” 说话间府中下人叩门来报,浔阳县主登门拜访府君和夫人。 谢父愣了一下,“她昨日不是来拜访过,今日怎么又来了?”交待将人迎进花厅。 下人走后,谢父看向谢衡,叹了口气,“可惜怎么没人来找你,你比二郎大了八岁。” 谢衡装傻不接茬,谢父摇了摇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大郎既被坊间称作谢狐,想来解决今日的小麻烦自然不在话下,为父信得过你。” 谢衡笑着无话可说,他坑二郎,父亲坑他,相当公平合理。 司马佳君听闻谢戡不在,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再听说李家娘子与二郎同往,一张俏脸再绷不住笑,瞬间垮了下来,略坐一坐便起身告辞。 待她出府坐上马车,派去向谢府仆役打探消息的仆从回来告知,谢二公子估计去了温府。 司马佳君当下毫不迟疑,即刻命令车夫赶往温府,当王府的马车驰向钞纸巷之际,谢戡与李逍已来到了临风楼。 谢戡听说临风楼乃温莘良最爱,他不是在临风楼便是在去临风楼的路上。 李逍奇怪他们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楼,而是爬上屋脊,“阿戡,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等?”楼里飘来一阵阵饭菜香气引人垂涎。 天边落日低垂,街上华灯初上,飞檐翘角上坐着的谢戡轻声道:“快了,再等一会,最多一刻钟。” 还要一刻钟,李逍崩溃了,“我快饿死了,我们为什么不能进楼里等,教训温莘良没必要吹冷风,进去边吃边等不行吗?” 谢戡有些为难,“楼里不太方便,我不会害你。再者楼顶视野宽阔,居高临下一览无余。” 李逍的脸都快被四月的春风吹硬了,她不理解谢戡的行为加之从不循规蹈矩,当下身形一错使个倒挂金钩挂在屋檐下,“阿戡你不想进去,那我进去给你拿盘点心出来。”翻身入了楼。 谢戡阻止她不及,犹豫了一下也一个旋身翻入。 李逍入得临风楼仿佛进入另一个世界,放眼望去到处亮闪闪金灿灿,空气里弥漫着混合在一起的各种香,她目不暇接看什么都新鲜。 谢戡拉住她手臂嘱咐道:“别到处乱跑。” “这是哪里?这里好漂亮!” 谢戡语塞,“不是什么好地方,我们出去。” 李逍不想走,前方不远站着的女郎不经意望过来,瞧见谢戡整个脸色都亮了起来。李逍见她身姿阿娜地扭动,然后自己被谢戡轻推在身前。 女郎扑了个空回身对他频频抛媚眼,李逍赞叹此女睫毛好长。 谢戡拉着她晃过纠缠的女郎往楼下走,她一边下楼一边四处张望,一双眼睛浑不够看的,周遭茑歌燕舞,到处金壁辉煌。 她再次好奇问:“阿戡这是什么地方?这些娘子闻起来都好香。” 外间月上柳梢头楼里人约黄昏后,随处可见一对对一双双红男绿女。 聪明如她有些缓过味来,“这里不会是传说中的秦楼楚馆吧?” 谢戡侧头瞅她一眼不知该说是还是不是,拉着她快步往下,不想走得忒急与拾级而上

的老鸨在拐角处险些撞上。 徐娘半老丰韵犹存的老鸨瞧见谢戡明显眼睛瞪大,她殷勤地上前寒暄,“哎呀公子好大的劲,差点将奴家撞倒!” 谢戡拂开她的上下其手。 老鸨像看见宝贝似的眼都不眨,“公子、公子瞧着眼生得紧,可是头次来我楼里,是否有喜欢的娘子,我也可以亲自侍奉。” 谢戡二话不说拉着李逍错步下楼,妈妈只觉一阵疾风拂面,俊俏公子已错身而过。她不由好奇他是谁?自己为何未曾听闻,金陵的世家公子她无有不知的,可这位却不晓出自哪座府上。 这边老鸨绞尽脑汁地想,那一边温莘良为她报出答案,“谢戡?你为何拦我?” 李逍瞧见温莘良立时来了精神,从谢戡身后探出头来,“好你个温莘良,终于叫我等着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打了我家谢智我今天便报仇来了。” 温莘良自恃出身未将一个侍婢放在眼里,此刻喝了些酒仗着酒劲人多出言也不顾忌,“听说你们陈郡谢氏门风严谨,看来都是狗屁。你谢氏子弟不也一样逛窑子,谢氏逛窑子还带贴身侍婢来,果然门风严谨的人玩起来更疯狂,温某甘拜下风,哈哈哈哈哈……” 李逍听不下去,怒道:“你给我闭嘴,我劝你,赶紧找一狗洞钻里面躲起来装孙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温莘良酒意上头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怕何况是个侍婢,“管他姓谢姓王,我见一次打一次,来呀,将这只狺狺乱吠的疯狗打开,别挡老子的道。” 可惜温莘良没上昆仑虚打听一下,什么时候别人叫滚李逍便滚的!她不惹事便罢了,被别人骂不还口打不还手便不是她了。 围着温莘良的人只觉眼前一花,温莘良脸上便多了两个巴掌印,一左一右像蝴蝶展开的翅膀甚是对称。 温公子后知后觉地捂着脸大叫,“打我,你敢打我,她敢打我,你们还愣着作甚动手呀!” 李逍开始只是想吓退这些仆役,没想到动起手来刹都刹不住。温莘良的手下个个想在主子面前邀功,根本不给她点到为止的机会。 一阵地动楼摇爷哭娘叫,仆役与衣衫不整的恩客及女娘们从灰尘中爬出,老鸨看着满地碎瓷撞烂的栏杆桌椅,劝又劝不了,拦又拦不住,心疼得几欲晕倒。 李逍没想到这群恶仆看着穷凶极恶却隐大人菜吝不够她打的,一旁站着的谢戡都没动手的机会。 眼见拼拳脚不是对手,温莘良的手下们纷纷摸出兵器来。 看着对方手里明晃晃的刀亮闪闪的剑,李逍好言相劝,“我来找温莘良,无关人等赶紧将刀剑放下,我狠起来自己都怕。” 对方占着上风,如何肯听劝,以为她怕了叫嚣着往前便冲。 噼里啪啦稀里哗啦,一边是恩客的惨叫一边是仆役们的痛呼,刚被人掐人中救回的老鸨睁眼看到被砸得稀烂的临风楼恨不得再晕死过去一回。 终于等人们打累了,除了躺地上爬不起来的都往后缩。温公子更是缩在人墙后面,手指着李逍不断地催促属下,“上啊,赶紧上啊。” 李逍用手指捋了把额头的汗,“我再声明一次,我来找温莘良,与旁人无关。” 温公子气急败坏,“你这疯女人哪里来的,谢戡你管不管?” 谢戡从怀里掏出块手帕递给李逍擦汗,“逍儿我常同你说目标要明确,先抓紧要事情做,不用在意细枝末节。” 活动开的李逍浑身香汗涔涔,小脸因激烈运动热得红扑扑,眼睛在热气氤氲下目光流转间如水波横流。她擦完汗随手将手帕揣怀里,“公子说得是。温莘良你别做缩头乌龟也别像丧家犬一样溜走,赶紧站过来。” 温莘良上一瞬无意瞥见李逍美目流转不由愣怔,下一瞬他便觉得自己疯了,指着谢戡虚张声势道:“谢戡我提醒你,这里不是陈郡也非青城山,这里是金陵,天子脚下京畿重地,俗语‘打狗还需看主人’,你们谢氏真想得罪桓大司马?!” 谢戡听后不由笑了起来,躲在一边心痛的妈妈差点犯了花痴,被手下眼疾手快地拽了回来。 李逍牙尖嘴利道:“你这是承认自己是条狗罗。” 温莘良恼羞成怒对下人们吼道:“我养你们当花瓶看的吗?!你们这群废物上呀,弄死他们。” 面对自己和谢戡,吃憋的温莘良尚且如此强横,平日欺压良善弱小他只会更加跋扈无法无天,李逍今日要教他做人,“温莘良你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你怎样将谢智手臂打断,今日我便怎样打断你手臂。” 恶仆们被打怕了,温莘良再三催促畏缩着不敢上前,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温莘良有的是钱,赏钱加到一百两手下的恶仆蠢蠢欲动。

“给爷狠狠地打,打死了爷负责,爷还有重赏。” 天雷撞向地火,这一架打得临风楼不住颤抖,妈妈团扇遮脸不敢再看,耳听得噼里啪啦稀里哗啦响声不断,每一声响动都是钱,打水漂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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