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琰安慰她,“阿姐放心,能争取到的老臣与旧部已然归顺,至于中间派的想法我倒觉得目前不用过多干涉,以不变应万变即可,毕竟时间站在我们这边,只要思维正常的人都能分辨出谁才是鲜卑真正的主人,风水轮流转,现在该着急的是慕容恪与宇婷。”
萧芳将信将疑,许是见多了皇宫里尔虞我诈反复无常,习惯了朝堂上风声鹤唳瞬间倾覆,萧芳总觉得泰宁殿与摄政王府阴谋重重不能轻敌。萧琰好生宽慰了她一番,又陪着太后及皇帝用过晚膳,临走前偷偷见了御林军副将一面,一盏茶后出宫回府。
景阳侯府位于城东,马车从皇宫出来穿城往东。萧琰看着手下传来的简讯,剑眉轻扬,“晋国使臣刚进大棘城,蛰伏的细作便苏醒过来……这回宇婷该如何出手以证清白。”越想越觉有趣,这边刚想就寝那边便有人递枕头,当真是风水轮流转,连老天爷都在帮他。
侯府的马车拐过最后一道弯进入九同里,景阳侯府占了九同里的半幅街道,门前蹲坐着两只石狮,怒目而视张牙舞爪气势凛人。府中管事被快马赶回的亲卫报得消息,早早将大门洞开迎接侯爷回府。夜色下九同里半幅街道灯火如炬,侯府门前侍从、亲卫恭身肃立。
马车不急不徐地向府门驶去,寂静的街巷里变故陡生,不知从哪里冲出的女子突然出现拦在马头,马匹受惊嘶鸣着高抬起前蹄猛地向前蹿去,车夫猝不及防一通手忙脚乱。
等终于停下马车,景阳侯萧琰掀开车帘,沉声问:“怎么回事?”
副将阿力已然将冲出的女子反剪双手押至车前,“回禀侯爷,此女突然蹿出,惊扰了车驾。”
萧琰踩着矮几下了马车,随口道:“如今城内细作横行,押下去细审一遍,宁可做错不可错过。”
阿力刚要回复,手中女子突然一拧一错,紧接着她飞快地冲萧琰而去。阿力倒吸一口凉气,佩刀出鞘尚不及挥出,女子已攥紧萧琰衣摆大声呼呵:“大人救我!大人救我!”
府前的灯笼照得阶前如昼,阶下一貌美如花的女子可怜巴巴地仰头望着自己,杏眼含春却哭得梨花带雨,口中大呼救命。
萧琰自忖非好色之徒,平日对美色也并不上心,可今日却被此女燎拨的心弦不由一动。多说灯下看美人,或许此女的楚楚可怜激起了他的保护欲,他用手势制止阿力的进一步动作,耐着性子问:“你是谁?叫什么名字?有何冤情?”
阶下女子眼泪如珍线般滚落,“小女龚花花,被仇家追杀至此,望侯爷垂怜,救小女一命。”
“龚花花。”萧琰低呤一声,“你仇人是谁?”
龚花花泪眼朦胧,我见犹怜道:“仇人势大,小女不敢说,怕连累侯爷。”
萧琰勾起嘴角,用食指抬起她下颚,“这大棘城里还没有谁能连累到我,你不也是知道这点才来依附本侯的么。”
龚花花有片刻的仲怔。
萧琰向阿力施个眼色拂开衣摆,阿力上前将跪在阶下的龚花花扶起,她却弱不禁风摇摇欲坠,无奈只能拦腰抱起,跟在萧琰身后踏进侯府大门。
大门缓缓合上,九同里又恢复了寂静,一刻钟后对面山墙蹿下二人。二人互相对视,一人压低声音对另一人道:“少主已入侯府,回去通知长老,进行下一步计划。”另一人点头,二人遂分道扬镳,转瞬消逝在墨色的夜里。
今夜注定难眠,踏进城外别苑的慕容恪边解披风边向内院深处大步流星,侍卫们被留在二门外,身旁两排侍婢打着灯笼无声地快步跟随。
慕容恪问:“她怎么样了?”
侍婢领班红绡小心地接过他解下的披风,因摄政王厌恶与人接触,她避免接触到他的指尖,“回王爷,娘子退热后身体虽弱,但精神好了许多,已能正常饮食。”
慕容恪嗯一声,“我不在的这些时日,她可曾闹过离开?”
红绡:“回王爷,娘子只说过一次要出府,去花园散步瞧见巡守的御林军后再没提起。”
慕容恪心道这丫头还算识趣,又问:“她可曾问起我?”
红绡:“……回王爷,娘子平日不爱说话,总是缄默不语。”
进了屋的慕容恪站定,侍婢们上前为他松腰带宽衣,“她这会在做什么?”
红绡:“回王爷,娘子戌时四刻会上床就寝,这个时间已然睡了。”
慕容恪瞧了眼刻漏,已是亥初,他试过面净了手,将布巾扔进铜盆,“叫她过来。”
红绡一愣,“这个时间……”接触到慕容恪深不见底的眼睛,立刻低头允诺退下。
偏院就寝的李逍刚进入梦乡就被人一声声地唤回现实,“娘子,王爷来了,要见娘子。”
她哪管得了什么王爷不王爷,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影响她睡觉,翻了个身继续睡。可拍门声一直锲而不舍,她将锦被紧紧蒙住头,声音仍能穿透至耳内。
“娘子,王爷他要见您,请让奴婢为您更衣。”
她抄起榻前的香炉砸去,“走开,我要睡觉。”精巧的白玉香炉与门扉相撞四分五裂。门外的声音顿了一下旋即又开始,“娘子,奴婢进去了。”
门扉发出轻微的推门吱哑声,红绡手起刀落削断了门闩领着一众侍婢径直进屋,“娘子请起,让奴婢为您梳妆。”连说三声后上手去掀锦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