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贵族千金,或平头百姓,裁衣量布,都会首选永兴绸缎庄。
可以说,永兴绸缎庄垄断了城内的丝织品生意。
虞颂又有生意头脑,为了打通产销,又开办了虞记绣坊,聘请城内绣娘做工,解决了无数女子的温饱问题。
因这缘故,桐城内对这位虞老爷都格外敬重,连带着对虞维音的任性,也就多了份包容。
但上辈子,虞维音并未将此放在眼里,不思进取,只一味骄纵跋扈,在荣广街肆意纵马、伤人,与温婉淑静的虞楚恬形成鲜明对比。
却不知,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后来她声名尽毁,成了千人踩万人捶的破烂玩意儿,也缘于自己先前种下的恶因。
她待人,太过苛刻了。
还未进去,便见永兴绸缎庄的掌事段朗拿着一匹锦缎,正为一众贵女介绍样式。
那锦缎是幽深的湖绿色,却用密密的银线暗绣,在日色下微照,便有粲然星光迸射,熠熠生辉。如同沉静的碧潭上,微微泛起的粼粼波光。
“这是碧绡锦,料子光滑如水,触手不觉冰寒,是从千来张上好锦缎,挑出极上乘的一张缎面,织绣而成……”
他着一袭青衫,木簪绾发,眉眼俊秀,嗓音温润,如一枝修竹般挺立。
语气却不疾不徐,气质竟比世家公子,更具风度。
众女目光灼灼,神情认真地听他讲解,颊边却都添了一抹绯色,痴痴地呆望着他。
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声:“段公子,替我包三匹碧销锦!”
尔后,其他女子情绪也逐渐高涨,欢欣雀跃地道:“我也一样,我也要三匹!”
段朗眉色未变,仍噙着温柔笑意,一一应声,却在抬眸一瞬,望见庄前站着的一主一仆,心口不由猛地一紧,连呼吸都开始紊乱。
他的目光落在那紫衣女子身上。
如烟似雾的裙衫笼着那个人,削肩垂立,如一株婀娜多姿的紫罗兰。
她微侧着头,如在云雾里缥缈得让人看不清,隐约望见她一片白皙如玉的面颊,散着清透的光。
段朗的视线凝注过去,丝毫不顾身畔众女接连不断的呼喊,抬手唤来伙计接手。
“替各位小姐包好布匹……”便大步跨出门槛。
他的步伐本有些急切,但在靠近虞维音时,又恢复了往昔的温和淡定。
拱手朝虞维音行礼,语气依然柔和,但若要仔细听,却可以发觉他嗓音有些发颤。
“音音小姐,您来了。”
虞维音静静注视他,长身玉立,温雅俊逸,的确有吸引人的资本。
想起他一瘸一拐,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满带恨意地踏出虞府,虞维音的愧疚又涌上心头。
段朗比她大两岁,虽是孤儿,却自小待她极好,她心中亦是将他当哥哥般对待。
只是随着年岁渐大,虞楚恬与赵吾善不断在耳边叮嘱:段朗不过是个家奴,与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听得多了,见段朗对她常是有求必应,从未忤逆过她,便愈发看低了他。
心口骤然掀起悔意,虞维音放柔了声音,“阿朗,不必紧张,我来看看绸缎庄的生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