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哗啦啦的水声越来越远,莫怯耳边只余呼呼的风声。
不多时,靳闵就停下了,莫怯还保持着刚才纵身一跃双腿弯曲的姿势,愣了一下,才伸腿踩在了地面上。
此时他们面前有一条小路,从小路往前走一段,是一个空旷的大广场,广场之后,是一片建筑群。
建筑群没有高墙环绕,四通八达,从哪里都可以进去,也从哪里都可以走出来。亭台楼阁间长廊交错,廊下有清水游鱼,水上有绿叶粉花。
他们之所以敢把住的地方设计得这么毫无防备的样子,是因为几乎就没人能从山下突破机关上山来。而且他们也不怕敌人来刺杀,主打的就是一个让对方放松防备瓮中捉鳖。
莫怯觉得,如果不是她带路,靳闵绝不可能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就算他拼死能上山来,现在被团团围住,自己逃脱都够呛,救人是绝无可能的。
他们正对过去走过大广场后,相隔不远就有士兵把守。可这些士兵并不是主要的战力,这些只是为了让来人放松警惕的幌子,建筑群里处处暗藏杀机。
莫怯看着这自己从小住到大的房屋,不禁眼眶有些发热,心里一阵酸楚。
她和她的哥哥们打闹玩耍的场景,她的母亲总是望着他们笑的场景,他的父亲总是在舞剑的场景,还有殷渡总是在看的场景,这一幕幕似乎她已经忘却的场景,现在正一幕幕的闪现在她脑海中,是那么清晰。
原来她从来没有忘却。只是逼迫自己不去想。
莫怯望着眼前的场景发愣,靳闵立在她身旁并没有打断她,也没有催促她,就只是静静的待着。
莫怯没有失魂太久,很快就收拾了情绪,望着靳闵笑得依旧是一脸讨好,好像自己从未心痛过,好像自己真的铁石心肠。
她说:“城主大人,我可以先去战将一族的衣冠冢祭拜一下再去劫狱吗?我怕劫狱之后,我就没机会去看看他们了。我这好不容易都来了,以后可能再也没机会来了,还是想去看看的。”
靳闵眼前的人虽然说话一脸讨好,好像真的没有心,可她眼中泛着淡淡的水光。
“好。”靳闵回答,“指路。”
“后山。”他们家的墓地是在后山,那她亲人们的衣冠冢还有英烈冢应该都是立在那里。
“在这些屋子后面,可以从这密林中绕过去。”莫怯一边说,一边从胸前的兜里掏出块黑漆漆的粗糙长麻布。
她把麻布在自己头上裹了几圈,之后只留了一双眼睛在外面看路,连嘴巴跟鼻子都是掩在黑布下。
不过这布料很薄,不影响她呼吸。
“好。”靳闵二话不说,提着莫怯就走。
不多时,他们就来到了后山,后山没有士兵把守,也没有灯光,只有微弱的月光洒落下来,将树叶的影子斑斑驳驳的投在地上,树叶随风摇动发出沙沙声,地上的树影也跟随摆动。
他们前方是一大块空地,空地中央树立着一大块石碑,石碑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这些名字曾经都是活生生的人。
石碑的后方,就是宣家墓地。
莫怯知道,她的父兄们的衣冠冢就立在那里。
她好不容易来到了这里,想让他们看看她,她也想看看他们,想看看她的士兵们。
可现在她感觉自己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得迈不开步子。
她想去看,又不敢去看。
莫怯没有一直呆愣,她对靳闵笑着说:“城主大人,您就在这里等我吧!我很快就回来了。”
靳闵只点了下头,没有说话。眼前的人虽然在笑,那笑也没有丝毫破绽,可这笑就是莫名让人心酸。
莫怯就迈着沉重的步子,缓缓朝着石碑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