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扎了丸子头,额前碎发沾了水,湿漉漉贴在脸颊上,很狼狈,但尽管如此,若叫旁人看了,仍然要称赞一句美,皮肤白皙,小小的脸蛋上五官精致,睫毛长长,即使站在原地表情冷漠,也有一种动魄惊心的清艳之美。
比起之前两个女孩的絮絮叨叨,宋珩更沉默,目的也更加明确,她直接一脚踏上方才未被及时收起的梯子,转眼间,放回原位的红匣子已到她手中。
面前是摆放顾家祖上列祖列宗排位的地方,香袅袅着,宋珩目光扫过去,扫过来,连连续续好一会儿,终于定住。
说来也是可笑,作为顾家真正的顾大小姐,这上面的人,除了左青芸,她一个都不认识。
陌生的太过分。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挪开步子,指腹轻轻摩挲在这左请芸三个字上,凝视良久,转身抱了匣子直接离开。
顾家并未住在市中心,而是在老巷深处,来之前她做足准备,连离开线路都画了好几条,而今夜狂风暴雨雷电,可能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想要帮她一把。
在巷子里快速走着,透过两侧阴暗湿冷围墙,可以看到远处标志性建筑——明珠塔,塔上散漫着五彩斑斓,在黑夜里何其炫亮,宋珩抬头,凝神看了两秒,再次压低帽檐匆匆离去。
终于走到巷子入口,风从狭口灌入,像刀子割在脸上,宋珩抹把脸,裹紧了衣服,加紧步子朝不远处的公交站台走去。
雷雨交加的深夜,街上车来来往往,却鲜有要停下的迹象,飞速疾驰过时,总能溅起一片片水花,宋珩在路边等了好久,才有一辆出租缓缓停住。
窗户很快降下来,探出一张笑嘻嘻的脸,司机瞟了眼孤单站立的宋珩,挤眉弄眼问,“美女,到哪?”
“沿江路,市中心医院。”
“上来吧,顺路载你一程。”
宋珩顺势收伞,一把扯开湿淋淋的一次性雨衣,倾身坐进车内。
车里开了暖风,宋珩深呼吸,驱赶体内寒意的间隙,司机好几次侧头看她,目光大胆,带了不怀好意。
宋珩是怕雨水弄湿坐垫才将雨衣褪下的,如今身上只剩薄长袖和牛仔裤,说来也惨,就这两件衣服,还是她从废衣物回收箱里拿出来的,怎奈原主身材前凸后翘,仅仅是破衣服,也穿得相当显身材。
“美女,这么冷的天穿这么少不冷啊?”借着说话,又将眼睛放在宋珩胸口。
车内不算明亮的光线里,宋珩微弯了唇角,“师傅,你知道窝去医院做什么吗?”
她声音清脆好听,脸上又带了淡淡笑意,看得司机心都颤了几分,“美女是护士?”
宋珩摇头,掏出一把匕首,“我老公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犯了错,这个点儿正陪小三儿保胎呢,我去医院,就是想看看他,顺便问问,既然自己管不住自己,我就替他管管。”
司机大哥握着方向盘的手差点打滑,透过后视镜看了后座女生一眼,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偏偏说这话的人神色淡淡,语气也淡淡,叫他下腹一凉的同时,心里也忍不住打了几个突,再仔细一看那镜中刀尖反射的冷光,握方向盘的手都沁出汗。
好家伙!本来以为这极品美女看起来柔柔弱弱,再不济也能占点口头便宜,没想到是个狠角,得嘞,最后一单,安安心心跑到得了。
紧接着,引擎声响起,车速变快,周围安静,只余车窗外大雨瓢泼声。
白噪音很是催眠,宋珩本就累极,阖上眼皮不消片刻,昏昏睡去。
又做梦了。
梦里她被恶鬼吓到掉入山崖,被救援队找到时血肉模糊;梦里爸妈搀着宋知年站在ICU病房外,三人皆脸色苍白,眉宇净是痛色;梦里那人执了一副画,让她务必留意画中人;梦里好多好多样貌丑陋目光冰冷凶狠的魂灵,疯了一样扑向自己。
然后她睁开眼睛,猛然从这个噩梦中惊醒。
车已经停住,司机正屏息看她,显然被她目光吓到,话说得磕磕绊绊,“美、女士,医院到了,一共2。”
宋珩走到一楼值班台时,医院大厅人寥寥无几,好在她曾在这里实习半年,直接坐上电梯,摁亮层。
到了三楼,电梯门开,宋珩怔住,下意识就要喊出声,触及目光的一刹那声哥到底压了下去。
来人穿了病号服,右手推着点滴架缓缓进入,见宋珩看他,面带歉意开口,“不好意思,我不太方便,动作有些慢。”
声音一如既往和煦,只是很虚弱很虚弱。
宋珩嗓音发颤,“你,你怎么了?”
宋知年有些讶异,但见女生一脸认真,眼里似真的关切,只好开口,“前段时间心脏不舒服,就住院了。”
是了,哥哥心脏从小就不好,她知道的,她知道的。
“我们、认识吗?”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宋珩抬眼看他,正好对上他清秀隽雅的眉眼。
依旧明亮,依旧温柔,
“我是,”宋珩语气顿了顿,摁上关门键,轻声开口,“不认识。”
宋知年愣了愣,电梯上得很快,眨眼就到了楼,宋珩低下头,门开得瞬间便冲了出去,踏出电梯后,宋珩再也忍不住,滚滚热泪从早已温热的眼眶里掉出来。
她多想叫他一句哥哥,想告诉他自己就是宋珩,可是她怕,她怕宋知年受不了,再出什么差错。
她已经失去了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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