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普之前的猜测不差,各郡县都把最难啃的骨头放在了后面。
卢植征调高览之后没多久,丈量没收非法土地就闹出了第一个大事件。
在渤海郡章武县出现了以张姓和刘姓为首的六家大户拒绝让官府测量土地,县里派出兵卫强制执行。
这一查不得了,对照从尚台户部调回的土地卷宗发现,三年时间内,仅这六家就贪墨了一万五千亩地。
然而,阻挠丈量土地只是前奏,在强制征税的过程中,这家六家各派奴仆义从上千人,居然劫杀县里下乡里征粮的兵卫。
兵卫三百人仅仅逃回了六十余。
这等恶性事件一出,各地豪强都挺直了腰板,各带奴仆义从拦阻郡县派遣的吏从和兵卫,别说强制征税,连丈量土地都成了问题。
消息传到高邑,州牧府的上下官员几乎人人色变。
毕竟冀州近六百万人,地域辽阔,地主豪强可不是只有十家百家,他们在地方横行日久,定然不会轻易臣服。
在同一天,卢植发往京师的奏折被汉灵帝批准,诏传达回高邑。
卢植当即就召集州牧府官员商议应对当前局面的策略。
多部分官员来自地方郡县,对于这些豪强们比较了解,要么沉默不语,要么提议做出让步。
他们太清楚这样政令执行下去会遇到多大的阻碍,甚至会有连接郡县的大规模地方动乱。
但卢植显然是不能退的。
退了前功尽弃不说,他以后在这冀州连脚跟都不可能站稳。
“使君,”赵普起身拱手道:“安定以为政令朝令夕改恐让州牧府威严尽失,助长地方豪强嚣张气焰,万不可在这时让步。何况兼并侵占土地本就有违律法,长久下去有损国之根本,正该重点整治。”
窝了一肚子火的卢植拍案而起,“安定所言与我不谋而合,行事过半岂有半途而废的道理?这等公然藐视州郡,藐视朝廷的恶霸乡绅早该治他们一治。”
他环视一圈,又道:“我从地方州郡征召你们,是看中诸位的才华和能力。但我同时也希望看到你们的决心,不要因为恶势力强大就退缩。”
众人赶忙拱手道:“我等愿追随使君,共同进退。”
卢植对各地豪强的反抗早走准备,当即就下令,“杜治中听令,即刻向各郡发檄,朝廷免去各郡县明年一整年的征税,同时下令围剿各县乡里阻碍推行政令的恶霸乡绅,准许先斩后奏。”
杜治中名韦字义山,四十七岁,治中是官职,主州府案卷。
“杜韦得令,”杜韦得令即刻起身去办。
“高览听令,”卢植调出高览犹豫了一下才道:“你率六千精兵赶赴章武县,围剿以张、刘为首的六家豪强,以谋反罪诛杀首恶,阻拦者杀无赦。另外,我封你为从事祭酒,平叛之后巡视各地,自行其事,对阻碍公务者可先斩后奏。”
“喏,”高览拱手应是,转身去兵营点拨兵马,奔赴章武。
是夜,卢植步出州牧府,登上城楼,望着东面久久出神。
“使君是不是在担心魏郡?”赵普顺着他看得方向,问道。
“不错,”卢植叹道:“各郡动荡其实都不算什么,唯有魏郡才是最棘手所在。”
这点赵普是相信的,各地的地主豪强们除非由一人统一指挥,才能掀起大风浪,否则不过是一股股的小势力,怎么可能跟州郡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