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八,那日下着大雨。
夜无歇早早到了太湖,却不见幻宗剑客踪影。寂空也没有来。他在岸上坐了一宿。雨越下越大,他也没有离开。
此刻,一道白衣身影飞掠而来,一掌拍向他。
夜无歇见状,将伞丢开,拔剑迎敌。两人缠斗了几个回合,都受了不轻的内伤,难分高下。
那人一脸傲然之色,看着夜无歇。
“没有什么幻宗剑客,从头到尾都是我,授你剑术的是我,血洗江湖的是我,邀你来太湖的还是我。”
夜无歇看向来人,眼神中晃动着惊愕。问道:“为什么?”
寂空一脸坦然,神色自若,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但求一死。”
“你说什么?”夜无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只有你能杀了我。”寂空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夜无歇看着他的眸子,只觉得他的眼睛像一汪深潭,深邃迷离,却不知为何,总有种熟悉的感觉。
他沉默了一会,缓缓说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孤独。”寂空说着神色悲痛。“你的剑法已到幻宗至尊,只有你杀得了我。”
夜无歇闻言,不禁想起当初那个白衣胜雪的俊美男子。
想起北雁楼一见惊鸿。想起二人时常对月共饮,畅谈天下大事。心有不忍。问道:“你真的这么想死吗?”
“我本无欲无求,不需要活着,不需要活着!”他说着向夜无歇攻来,夜无歇见状,挥舞长剑与之对抗。
二人你来我往,打得难舍难分。最终寂空突然收势,被击退数丈,重重摔在地上,咳嗽不断,鲜血狂喷。
夜无歇见状,不忍再下狠手,说道:“你何苦这般苦苦相逼。”
寂空看着他,眼眶微红,嘴唇颤抖。
“我只求一死。”说罢再次展开攻势,逼夜无歇出手。
夜无歇一咬牙,再次出手,二人又缠斗在了一起。
一阵疾风吹过,寂空扬起真气,衣袂翩跹。夜无歇心中大急,连忙抽出佩剑挡住。
寂空一掌推向夜无歇,夜无歇剑锋对上,寂空收掌,剑锋直直向他而去,寂空胸前被洞穿,剑锋刺入,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整件僧袍。
夜无歇呆愣在原地,看着那抹白色身影,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寂空看着自己被鲜血浸湿的僧袍,露出满足的笑容。
他强撑着站稳,念道:“自我得佛来所经诸劫数无量百千万亿载阿僧祗。常说法教化无数亿众生令入于佛道尔来无量劫。为度众生故方便现涅盘而实不灭度常住此说法。我常住于此以诸神通力令颠倒众生虽近而不见。众见我灭度广供养舍利咸皆怀恋慕而生渴仰心。众生既信伏质直意柔软一心欲见佛不自惜身命……”
夜无歇看着他胸口的窟窿,心中五味杂陈。他想把剑抽出,可寂空紧抓着不放。
“今日之事我知所愿,我很欢喜。”说罢扯出长剑,任鲜血喷出,身子向后倒去,含笑而终。
夜无歇怔愣良久……那日的雨很大,却怎么也无法冲不掉寂空的血。
那时夜无歇不明白是怎样的遭遇,会让一个人舍生求死。
他选择逃避,至此退隐江湖,为保住禅道修第一禅师的声名,他放出消息:他与寂空苦战幻宗剑客,三人同归于尽。
“好了,我的故事讲完了。”夜无歇放下茶杯,轻声说着,眼里是化不开的哀愁。
“一个人孤单了这么多年,难得有人陪我喝茶,话就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