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南看清了棋局,发现顾如画哪里是像毫无章法,这是真的毫无章法啊,他说了一句“姑娘真是好胆量”,正想将手中白子落下,一子定乾坤。
顾如画一声轻喝“慢”。
夏南抬头,顾如画冲他身后抬抬下巴,示意他回头看,“世子,香尽了,我赢啦。”
夏南愕然回头,这时就见最后一段香灰落下,此时才是尽了。
小蛮冲出来,“姑娘好厉害!”
小柔也走过来,赶紧帮自家姑娘捋起的袖子放下。
夏南转回头,不由愕然又好笑,“顾二姑娘真是厉害,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顾如画压根没打算好好下棋来赢自己,从双喜点上香后,她一会儿沉思,一会儿捋袖子,两个丫鬟还过来扇风。
夏南想到刚才顾如画和两个丫鬟一系列举动。
小蛮一本正经说自家姑娘怕烟熏,移了香炉位置,本来在桌上的香炉移到了自己身侧偏后的地方,避开了自己的视线。她还对着香炉扇风,这是想让香快点尽吧?
“你这两个丫鬟,果然是好帮手。”
主仆真是配合无间。
顾如画羞涩地低头,“还请夏世子见谅。您棋艺太高明,我却是棋力不佳,自然不是世子对手。若是不使诈,肯定赢不了您。但是,我无人可求助,只好侥幸来赢这一局。”
“我大哥常说,打赌这种事,兵不厌诈,能不输就要想尽办法不输。”自从上次顾如画让顾锦去押注,他将自己多年混迹赌坊的心得都倾囊相授了。
听到顾锦,夏南不禁笑了,那位顾大公子,让人不讨厌,“令兄是真性情的人,性情直率,为人坦诚。”
顾如画呵呵,这不就是说自家大哥傻吗?
不过,傻就傻吧,她觉得自家大哥挺好的。虽然不学无术,但是他孝顺父母,友爱弟妹,比起京中欺男霸女的纨绔子弟,好得不能再好了。
她爽快承认作弊,夏南也不能盯着不放,好歹这点风度他还是有的,“愿赌服输。二姑娘放心,最迟后天,我就让人将钱知义的事查一遍,告诉你。”
“多谢世子。”顾如画起身屈膝行了个福礼,往窗外看了一眼,“时候不早,我出来也有段时间了,先告辞了。”
夏南也不留人,微笑着起身相送。
她才转身要走,楼下传来一阵敲锣打鼓声,鞭炮声噼里啪啦响起。人群欢呼,还有孩童的尖叫。
双喜微微推开窗户,往下看了一眼,“主子,是邓家在迎亲。”
瑶琴没有娘家,只好从邓家别院发嫁。邓子玉到别院结亲,刚好路过了五味茶楼。他们要沿着大街一路吹吹打打回到邓府。
顾如画一算日子,原来今日已经是五月二十四了,邓子玉迎娶瑶琴的日子。
夏南看了顾如画一眼,往后退开两步,让开窗口,“大街上喧闹,二姑娘还是再略等一等吧。”
也只能等迎亲的队伍过去了,顾如画点头,一时无事,站到窗口,跟着人群往下看热闹。
这是圣上指的婚,邓家为了这桩亲事,还是下了大功夫安排的。
为了热闹些,邓家下人抬了几箩筐铜钱,两个管事走在箩筐边,时不时就抓两把丢到路边的人群中,引起阵阵欢呼。
顾如画站在二楼,底下的议论声清晰可闻。
“没想到邓家二公子长得这么俊啊。”
“那是当然,要不俊,人家花娘能不要夜资就……”
这人说了半句就被边上的熟人捂住了嘴,“铜板都堵不上你的嘴啊。”
“这不是说闲话嘛,呵呵。”
“不知道那花娘美不美啊?”
“肯定好看,邓公子连伯府姑娘都不肯娶,就要娶她,肯定好看。”
“我也听百花楼的人说,长得可好看了,百花楼妈妈本来打算栽培成头牌呢。”
“这艳福……啧啧……”
人们抢着铜钱,议论着新郎新娘,语气有高兴有揶揄,说的都是邓府二公子与清倌瑶琴感天动地的故事。
事情刚出时,大家都说尚府不会娶个花娘做儿媳的,结果呢?转头人家有圣上赐婚,成了正头娘子。
夏南听到这些议论声,看向顾如画。
顾如画面无表情地看向底下骑马过来的男子,挺拔瘦削的身姿,面色也有几分苍白,但是长相秀气,一身红衣,胸前红花,衬托得满脸喜气。
小蛮呸了一声,抓起一把瓜子丢了下去,可恨屋里没有苹果柚子,不然她能给他砸个满头开花。
顾如画拉了一下,阻止不及,瓜子洋洋洒洒,混杂在鞭炮的纸屑中,在风中吹散。
不知是发觉有瓜子落下,还是只是巧合,骑在马上的邓子玉微微抬头,视线刚好对上了站在窗口的顾如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