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宣双手搭住他的胳膊,使劲向外扳,眼中是求生的欲望。
他不要死,他要活着,常乐卿还等着他。
他的腕力惊人,竟将江尚语的胳膊生生扯出血来,得到了空隙,断断续续道:“师……傅,不要。”
江尚语眸中的凶光慢慢消散,化为空洞,终是松开了手,任凭张宣摔倒在地,不管不问。
杀了莫柯,已是懊恼一生。若是再杀了张宣,自己会如何?
江尚语仰天轻笑。
为什么永远都得不到,我想要的。老天让我来到世间,就是为了惩罚我么?
归程。
张宣某些地方痛,不方便骑马,跪坐在马车内,不时拉开帘子,望向众士兵。
“怎么了?看什么呢?”常乐卿疑惑道。
“没事。”张宣放下帘子,托腮帮子思索。 师傅又跟来了,是想做什么呢?他既然不杀我,难道是要杀乐卿。
张宣揭开帘子,呼唤常乐卿,道:“多加小心。”
常乐卿好笑探手,刮刮他的鼻子,道:“我那么厉害,这里又连猛兽都没有,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张宣笑笑,放下帘子,掏出两只可爱的娃娃,放在手中把玩。
一只笑得傻兮兮的,当初自己给它起名常乐卿,其实师傅做的是我吧。另外一只,显而易见是师傅的模样。
师傅,原来你是这样想的么。
一行人赶路,回到军营。
常乐卿来不及拍去身上的尘土,赶去见容王,道:“殿下,何事急着找我?”
“我要走了,这里就交给你了。”
“关键时刻,殿下离开边城?”常乐卿惊。
容王微微一笑,指了指桌边的圣旨。
常乐卿会意,拿起几道圣旨,全是要求容王回宫的。圣上旨意,不得不从。
“圣上……”常乐卿不爽。
容王为国效命,鞠躬尽瘁,操了多少心。可在圣上心中,他竟是比女真更可怕的敌人么?
是啊。女真迫害的只是边陲,而容王的声势足以撼动皇位。
圣上,你有没有想过,容王是你唯一的同母弟弟,也是唯一把你当成兄弟的人。
“那个人谁也不信,包括同父同母的弟弟。”杨清翎带着铁制面具,站在一旁。
那人是九五至尊,所以必须防范,所以谁都不信,甚至可以践踏兄弟的心么?
容王没有丝毫的不满,笑道:“我都已安排好了,以后就靠你了,相信你能做的很好。”
“可。”你的愿望呢,不亲自完成了?
容王笑了笑,摘下亮闪闪的大圈耳环,塞到他手中,道:“你跟我征战多年,我早将你当作最好的朋友。未曾给过你什么,这就留着,做个纪念吧。”
常乐卿半跪,道:“谢殿下赏……”
容王扶起他,道:“这是杨云舒送给常乐卿的,不是王爷赏赐给将军。”
“为什么突然?”
杨清翎冷冷道,“他给你,你就收着,废话那么多做什么。”
常乐卿不理睬他,只对容王道:“好像诀别一样。”
容王笑语盈盈道:“是你想太多了。”
常乐卿接过耳环,小心翼翼的收起。这对耳环陪伴容王多年,意义非同一般。此等贴身之物,他居然赠予我。
常乐卿狐疑打量容王,那人色如美玉,笑如春花,没有任何不对之处,只是,只是……他怎么盯着我。
“我有什么奇怪的么?”
“你好看。”容王不舍地收回目光,挥手道,“好了,我要启程了,有空想想我。”
说着,他背过身去,背影优雅高华,说不出的风情万种,只在隐约之中,透出那么几分凄楚。
常乐卿觉得古怪,却没有细究,或许只是圣上的不信任,让容王苦涩了吧。
一直到数月后,容王的死讯传来。常乐卿方才明白——当初一面,竟是诀别,从此生死各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