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正在长见识的孙子,提醒道:“你要去十九区,我不阻止,但必须记住资料上记载的所有巨兽,不要靠近它们,不管它们表面上看上去是有多么的温顺,一旦张口,想要防御就晚了。”
转头对着手腕上的光脑说道:“老伙计,把十九区的巨兽画面投影出来。”
一个巨大的海洋生物趴在海底休息的画面,清晰的出现在房内,是他在记载的十九区的资料中都有见过的,他认出这是巨大的有一幢大楼高的海星。
“爷爷,这是……”单辰远疑惑道。
“是不是觉得它看起来很无害。”
单辰远点了点头。
看到孙子点头,继续说道:“那你再看看。”
单辰远眼中巨兽闭眼安静休息的画面一下变成满目疮凌,尸横遍野的战场,轰隆声不断响起,到处是硝烟,这是还处在双方激烈战斗中的战场。天上下着大雨,淋湿了暴露在外的土壤,无法透进地下的雨水汇聚在一起,在地面上蜿蜒的流淌着。不同物种,两种颜色的血液混着雨水四处流着,他知道,红色代表着人类的血液,淡蓝色的是那些海洋巨兽的血液。
在战场上的某些地方正发生的事只是看看,他已经开始心跳加速了。
战场上的巨兽好似不怕被伤害似的,七八架机甲举着大剑围着高大的海星巨兽不断攻击,给它的身上带来一个又一个流着淡蓝色血液的伤口,海星巨兽却丝毫不受影响的张着血盆大口专心撕咬着手中已经死去的巨兽尸体,手中的巨兽尸体好像一块美味的蛋糕,它的所有思维已经被手中的美味吸引了过去,完全不在乎身上有多少伤口,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当海星巨兽将手中最后一块美味吞入口中,就见它闭上眼静静地站在那里让人砍着,身上的伤口慢慢消失,被砍掉的一角重新长出,几架机甲的攻击更快了。海星巨兽身体的一角猛地一把吸住身前一架机甲,就向身边的其他机甲抡过去。
……
一个巨大的海参转着长长的身躯,肆无忌惮的碾压前方的一切。
……
虾类巨兽张开巨大铁钳将挡在身前的机甲夹住,一只夹住机身,一只用力的插进机身。
……
“……”在这之前,单辰远觉得自己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个新世界新环境新生活。可是现在,他又明白了一个事实,他之前适应的只是这个世界中很小的一个角落。
老爷子看也不看一眼孙子,不管不顾的接着道:“在联邦历史中,记载着这样一句话——”
“当它们不再是朋友,当海水不再蔚蓝,世界将面临蓝色血雨的冲刷。”
“我们的先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海洋中的朋友已经变异了,变得面目狰狞,变得嗜血。海洋早在我们不知情的时候便已经成为了人类的禁区——每当它们爬上岸时,那就是战场硝烟飘起的时候。”
“它们没有天授的能力,无法觉醒,向着身体的防御强度或根据身体的特殊性方向强化进化发展。它们可以和我们一样通过实战在战斗中进化,这个过程会很漫长,也可以吞噬血肉,吸收血肉中的能量得到进化所需的能源。它们有着嗜血的本能,饥饿时若身边没了食物,便会爬上岸进入附近的城镇——猎食。”
经过岁月沉淀的双眸盯着脸色开始发白的孙子,“现在这个模样才是它们的真面目,它们想要进化,想要更强大,吞噬同样是来自海洋的那些巨兽身体,吸收血肉中的能量,是进化的一条捷径。不要觉得它们只能吸收那些同样来自海洋的巨兽血肉内包含的能量,人类血肉之躯在它们眼中,同样是暂时储存进化能源的器皿。”
单辰远一口将手中杯子里已经冷掉的茶水吞下,握拳,温暖发冷的手心,问道:“爷爷,十九区现在的情况是否与资料中的情况一样。”
“怕了!”老爷子冷淡道:“这只是数万种海域巨兽其中的几个,资料里不是全部,海域中还存在着我们未知的巨兽种类。我刚才便说了,有很多事是不会记在档案里。”
“……”单辰远努力平复快要跳出喉咙的心脏,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怕的他的回答会让眼前的爷爷失望。
想起曾经看着看过的那些血肉横飞的战争片,跟这个巨兽大口大口吞噬同伴尸体的场景比起来,好像都不值得一提。老实说,他怕,他真的怕,现在的手脚已经冰冷。跟真正的战争比起来,之前与刘博的比试,与袁少将等人的比试,只是小巫见大巫,也许连小巫都算不上,只能说是游戏。
老爷子平静地说道:“小远,你的母亲和妹妹阻止你接任务外出,不是怕你再受伤流血,军人注定了会受伤,受伤需要的是治疗。她怕的是现在的你无法一下子接受那些血腥的战场和残酷的事实,你会受不了,会退缩……”
“以前的你在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接触这些,慢慢的从一个爱嬉笑玩闹的,变成了军团里的冷面上校。现在的你只是一张没有经历过战场上的硝烟,没有被血雨染红的白纸。军部内是不允许随意打斗,那次比试我没让催参谋过去阻止,那是因为我觉得还没上战场的你需要一场这样的比试……”
“现在你还记得那次比试后的心情吗?”
“我……”单辰远再次哑口无言,看着老爷子眼中闪过的失望,他什么也说不出。
“你想去十九区,对这个决定我很高兴,不会阻止。现在军部还在做与日不落帝国的开战前的准备,就像你在菜园说的,你是我单衡的孙子,你的出生便注定了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是姓单,是联邦的军人,是联邦的上校,更是一个军团的军团长。手下的兵可以退,你不能退路,只能前进,十九区只是让你这张白纸换个颜色的前站。”
“告诉我,你要去十九区的决心是否不变!”老爷子厉声喝道。
“……”沉默了几分钟后,单辰远沙哑着声音开口道:“爷爷,你说我怕了的时候,我是真的在害怕,从我醒来后至今没有过这样的红色记忆,只看了一个开头,短短几分钟,我已经怕的手脚冰冷。”
“那次比试后的心情……只有得意。在沃格少将和阿伯特大校不敢继续打,急切地送走我时,我真的很得意。那次我赢得很轻松,心里得意洋洋的,觉得他们连我这失去所有记忆的人都打不过,除了得意只有轻松,觉得自己很厉害了,什么都不用怕了,这几个月我活得简单,过的很开心。可现在——”
“我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我不知道,爷爷,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该怎么办,甚至开始犹豫我还要去十九区吗。爷爷,我这儿好难受……”一手按着胸口,一手抓着头发,眼泪从他的眼泪滴出,裤子上明显湿了一块。
看着眼前的孙子,老爷子心里不知是失望,还是难过,或是两者都有吧。为什么他们单家这一代都过得如此艰辛,小孙女已经如此了,为什么连他的小孙子也不放过。
军演后第一次一起吃饭时,他便看出来了,这个孩子眼中一片坦然,脸上少不了笑容,嘴里也总是笑呵呵的。家里有他在,小孙女再也不会总往外跑,两人在一起总会闹出一些让他们哭笑不得的事来,家里的气氛温暖了,没了以前的僵硬。他很喜欢这样的他。
在军部催参谋知道他不放心这个孙子,总会将打听来的事说给他听,还总夸他,还是那么能干。
可这样的他太干净了,抹去了过去的一切,好像从没有踏足战场,没有经历过激烈的战斗,没有流过一滴血,只有那些抹不去,删不掉的东西证明了过去的单辰远曾存在过,单家不需要过得这样简单的子孙,单家人注定了要在战场上杀出一条血路,一生保卫联邦。
老爷子只是想着没有说话,单辰远也没有说话,之前的画面早已被光脑智能收起,房内的空气都变得沉重了。
不知过了多久,老爷子疲惫的开口说道:“小远,天晚了,回去休息吧,静静地好好想想,下面想做什么,在你的后方没有退路。”
……
单辰远浑浑噩噩的摇摇摆摆的站起,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房的,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回的房间,也不记得自己为什么没有躺在床上,手脚摊开成大字形躺在阳台上,张着眼望着天上闪烁的星海,不知在想什么,一夜到天明。
在天微亮时,在阳台上睁眼躺了一夜的单辰远突然站起,跳下阳台,上车绝尘而去。
在房同样一夜未睡的老爷子收到了一条讯息,‘爷爷,我想放个长假。’
老爷子嘴角勾起,疲惫的眼神中出现了一丝笑意,抬手一条讯息发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