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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怫然 就在这时,大门咚咚咚的响个不停,外面是大平的声音,他喊道:“少爷,你在这里面吗!” 陈乔礼和张思乔被吓了一跳,猛地一转头,他松开手,连走带跑的到门前,边开门边说道 “平叔,我在!” 大平向后欠了欠身,满脸惊慌失措的看着陈乔礼,喘着粗气,“乔礼!老爷晕倒了,现在还在府里躺着呢。” 陈乔礼脸色一白,又转头看向她,“思乔,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回府里看看!”说罢,就飞快的跑出去,几下就不见了踪影。 她微微启唇又合上,往前走几步,探探头,本想跟着他去,却又碍于他们的关系,也就打消这个念头。 于是回院子关上门,静静的等着他回来。 -- 陈乔礼在车上紧张的大声质问:“我爹呢,他怎么突然晕倒了!” “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老爷心脏病犯了。” 他瞪着眼睛看大平,实在没有想到一想身体康健的爹怎么回有心脏病? 这对他来说,属实是个不小的打击,只因从小生活在一个无忧无虑的家里,父亲就像是顶天立地柱子,仿佛永远也不会倒下似的。 “我怎么不知道!”他声音有些颤抖。 “老爷让瞒着你……不想让我们听你说。”大平低着头支支吾吾的说道。 简直又急又气,为什么这样泼天的事他如今才知道,既悔恨自己没有早些察觉,又埋怨家里人缘何都瞒着他。 他激动的抓住大平的胳膊喊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都瞒着我一个人!我不是这个家的人吗?是外人吗?你们还拿我当孩子!”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生气,第一次对着大平喊叫,可是把大平吓坏了。 大平又连连解释道:“少爷,老爷已经好多了,脉象平稳了许多,你,你消消气……” 陈乔礼后知后觉到自己方才的行为太过粗鲁,但也正在气头上,没功夫道歉。一下子猛地靠在车座上,双手抱在胸前看向窗外,一言不发。 车马上就到了陈府门口,陈乔礼还没等车完全停下,就用力打开车门从车上跳下去。就在落地的那一刻,感觉到自己的小腿有一阵阵刺骨般的疼痛,像血管里面有一根针似的来回穿梭,一直刺进心里。 结果一个没站稳,就摔倒在地上,大平从车上下来赶忙将他扶起来,说道:“嗳呦,少爷,你慢些。” 他脸上流着冷汗,眉头紧锁,抬抬手:“我没事,平叔,咱们快进去看看我爹。” 大平搀着一瘸一拐的陈乔礼推门进了府里。 外院一个人也没有,大抵是都在内院忙着招呼陈方正。 艰难的走到内院,还没有进屋就看见院子里坐着一堆人,有吴氏,陈小玉和陈洛伊还有府中的家仆。 探着身子向里望去,还没有看见陈方正就开始忍不住大喊:“爹!爹!”院子中的人都纷纷朝他这处看去。 陈小玉走过来,“还没有醒呢,需要静养。” 他没有理会陈小玉,看向坐在凳子上的吴氏,握住她的手,望了半天,跪在她面前,“娘,怎么样了。” 吴氏叹了口气,声音虚晃晃的,“哎……好多了,大夫说没什么问题……到夜里也就醒了……” 陈乔礼站起身,环顾四周问道:“到底是什么事情把爹气成这样?” 大家都摇摇头,默默叹叹气,等着陈方正醒过来后再说。 见他们这样,他更加气了,怎么查不出凶手是谁为爹报仇? 他眉心一蹙,脸阴沉沉,冷冷的说:“你们都回去休息罢,我照顾爹,他醒了我就通知你们。” 陈小玉和陈洛伊犹豫了片刻,想要留下来和他一起,却看见陈乔礼摆了摆手,转身进屋就把门锁上了。 被丢在院子里,又互相看了看,只好和吴宝翠一起回各自院子里。 陈乔礼见着外面的人都走了,便连屋子里的下人仆从也一并打发走,只留下自己一个人在里面。 屋子拉着床帘,所以看起来像晚上一样,门窗紧锁,里面更加闷热,让他透不过气。 搬了一把小凳子,坐在陈方正的床边,静静地看着他。 现在自己的爹,也是他从小到大觉着最高大的人,竟然一下变得如此脆弱又苍老,不得不感慨,时间过得太快。 小时候记忆中的陈方正到现在年迈的他,仿佛是指顾之间的事情一样。 陈方正像是睡着了一样躺在床上,陈乔礼又怕他冷,便给他掖了

掖被角,又怕他热,还拿起扇子慢慢扇着。 一见着这扇子,他便想到了张思乔,猛地一坐起来,嘴里默默嘟哝,“思乔还等着我呢……” 可他又转头看向陈方正,开始左右为难,到底是留在这里陪爹还是去找她? 实在怕她等的不耐烦,开始生气。 又坐着想了一会儿,就听见院子外面窸窸窣窣的响动。 一开始以为是刮起了风,吹着树叶响,可又仔细一听,发现有脚步声,便下意识以为是进了贼。 推门一看,发现她就直挺挺的正站在面前。 她有些惊讶的扬眉,他们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半天。 陈乔礼开口小声说“思乔,你来了,我刚才还想着你呢。” 她浅浅笑了一下,跟着他一并进了屋子,又轻手轻脚的把门关上。 她说道“我怕你家里出事,你不高兴,就翻墙进来了。”说罢,还一脸骄傲的看着他。 他也着实佩服,竟然能在光天化日之下从府里翻墙进来,再仔细想想,她进来就是为着寻自己,便忍不住笑,心里甜丝丝的。 张思乔拍拍他,问道“你爹怎么样了?怎么他躺在那里你还有功夫笑?” 陈乔礼这才反应过来,说道“哦,对,我去看看去。”说罢,他又坐在床边。 向她招了招手,轻声说道“来,坐下。” 她瞪着大眼睛,用指头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又摆了摆手,摇了摇头。 他见她不过来,只好起身将她拉着做到自己身边,又说道“你在这里陪我。” 她的思维开始发散……眼睛也不聚集了,眼前的人和物都变得模糊…… -- 陈方正醒了,终于缓慢的挣开眼睛,就看到自家儿子身边坐着一个女孩儿。 他抓着陈方正的手,开心的大声道“爹!我和思乔在一起了!” 没想到,大梦初醒,大病新愈后竟听到了这样的事,于是笑着问道“谁家的小姐?” 陈乔礼更加激动,几乎快要跳起来,“不是哪家的小姐!是我的戏班子里的,叫张思乔!” 只见陈方正一下面色沉重,反问“什么?戏子?你找个这样的女人回家?” 说罢,他马上口吐白沫,眼睛一翻,又晕倒在床上。 -- 想到这里,她实在害怕,不禁打了个寒战。 陈乔礼看着她,问道“你很冷吗?” 这才回神儿看他,又偷偷瞥一眼,望向陈方正,发现他还没有醒,便松了口气,“哦,不知道,可能罢。” 她此时想马上走出这间屋子,于是说道“你多大人了,怎么还让我时时刻刻陪着你?我来看你没有事我就走了。” 话音未落,她就起身向门外走去。 陈乔礼以为她生气了,但又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也没有哄姑娘的经验,只好一动也不动的坐在那里看着张思乔走出了门。 门一关,他的心里像是被盖了一层阴霾似的,难受的很。又开始怨起自己来了,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边走边念叨着“陈乔礼啊陈乔礼,你怎么连哄姑娘都不会?你刚才又说什么惹她生气了?” 说罢,他赫然顿在那里,仔细回想刚才的对话,一句一句的过滤。 然后又走动几步,嘴里嚷嚷着“没说什么罢……那她为什么生气?嗳呦嗳呦……猜别人的心思可真是难……” -- 中午下人端来了药,喂着陈方正喝了,自己又随便对付了两口,就趴在床上睡着了。 在睡梦中,自己的腿正被人用小刀划,疼得满头大汗,一下从梦中惊醒,便发觉原来在现实中他的腿也在痛。 咬着牙,慢慢卷起裤腿来看,可能是刚才摔了一跤或是这几日在街上看病走路太多的缘故,缝好的伤口已经裂开一些,好像还有点感染。 他觉得这是小事,也就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放下裤腿继续爬着。 到了下午,太阳变得像橘子一样,挂在枝头上,阳光照在他身上。 晒得他越睡越觉着后背发热,喉咙干渴,就这样硬生生的被太阳折磨醒了。 不情不愿的坐起来,揉揉眼睛又拍了拍肩膀,看向窗外的太阳,不禁感慨这阳光真是比中午还毒辣。 再一转头看向自己的爹,发现他的嘴似乎在动,好像在喃喃低声。 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腿疼喉咙干,倏的扑在床上就说“爹,爹,你醒了。” <

r> 一直如此目不转睛的看着爹,眼神里满是期望,希望他可以醒过来。 陈方正费力的睁开眼,看着他,好一阵子才意识清醒,认出他来。 一醒过来就能见着自己的儿子,陈方正高兴得无以言表。 他又轻飘飘的说着“乔礼……你来了。” 陈乔礼紧紧的握住陈方正的手,问道“爹,怎么回事?谁害的,我给你报仇。” 陈方正将眼睛闭上,深深叹了口气,好一会儿才说“你大姐和你姐夫……干的好事……” 正听着,陈乔礼就开始搞不明白,怎么和他姐姐姐夫有关系? 陈方正又说道“他们在虎踞关的那家铺子的后院儿里搭戏台子……搭戏台子唱戏……”说完,他又深深的吸了口气,用手捂着胸口。 他人愣在那里,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家人会和那许昌瑞一般。 可自己的爹又怎么可能会骗他? 此时此刻,是万般的生气和失望,也不顾腿有多疼,猛地站起来就大声说道“我现在就去看看!” 话还没完,就一瘸一拐的走出门去。 一到院子里就喊道“来人啊!爹醒了!” 下人们闻声都跑进来,他又拦住一个说道“让人备车,我要去虎踞关一趟。” 看那人跑出内院,他也踉踉跄跄的走了几步,向外院走去。 正走,迎面就撞见了翠芝,她今日头发有些乱,不似平日,是极认真梳理过的。 她上前挽住了陈乔礼的胳膊,说道“少爷去哪里?” 陈乔礼腿不舒服,也没法子走快几步躲开她,只好忍着,让她抱着自己的胳膊。 他不耐烦的嚷声“你松手罢,我有腿。”说着,他狠狠将手一抽,他和翠芝两个人身体都晃了晃,险些没站稳。 可她偏要拦住他,又缠住他的胳膊,“你的腿不好,别去了乔礼。” 对于她直接这样极暧昧的叫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还没有听见张思乔这样叫过。 他很想对她说粗话,却硬生生的忍住了,于是说道“松手松手,再这样明日我,我现在就把你赶走,我顶讨厌你。” 翠芝虽然一路拦着,但陈乔礼也一路走。 她是接着陈艳心的命令去拦住陈乔礼的,但又不敢拦得太过分。不然到时候倒霉的可是自己,那陈艳心一点事都没有。 刚走到外院儿,陈艳心就进来了,看向陈乔礼,问道“爹呢?怎么样了?” 陈乔礼一看见她,心里的火气又翻滚上来。 可眼前的人是他姐姐,一时间又变得难过,心底又不想相信这是她做的,于是问“姐,咱们家铺子搭戏台子了吗?” 她一抱手,想都没有想,脱口而出说道“没有啊……哦,今日云天不来了,你姐夫陪着鸿德呢。” 他眯着眼睛审视着陈艳心,又说“到底有没有,我一看便知。” 翠芝看了眼陈艳心,陈艳心冲她使了个眼色,她便又冲上去说“少爷你腿不舒服就不要去了。” “你烦不烦?我今日是非去不可!走开!” 陈乔礼一把推开她,自己扶着墙走出门去,坐上车。 李云天在铺子等着翠芝来。 他们原本是商量好了的,若是她成功拦下了陈乔礼,就偷偷跑来告诉他。 李云天等不上,就想到她一定是没有拦住,便做第二手准备,将那后院儿的门锁起来,又把真的账本也锁在铁柜子里,将那假账本放在桌子上。 这时候,鸿德从屋子里跑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叠子玻璃糖纸,说道“爸爸,你说舅舅还来不来?” 李云天低下头,说道“来,应该一会儿就来了,等他来了,你就拉着你舅舅去叠糖纸。” 鸿德点点头,十分期待的跑到大门口去等着舅舅。 他从小都和舅舅玩儿,也打小就喜欢跟在陈乔礼后面。 鸿德靠在门口,在老远处看到了陈府的车,鸣笛声和轮胎押着地面的声音交杂在一起。 孩子跑到马路中间挥着手喊道“舅舅!” 陈乔礼艰难的下了车,刚要关门,鸿德就跑过去抓紧他的衣角,还晃着胳膊说道“舅舅!来陪我玩儿,你看!” 他把那叠子糖纸举到空中,光一透变成剔透的彩色。 陈乔礼低着头看向他,柔声说道“鸿德乖,今日舅舅没空陪你,我有重要的事。”说罢,他就向前走去。 他走在前面,鸿德就一直乖乖的跟在他身后,到了铺子里头,陈乔礼又弯

下腰对着鸿德说道,“鸿德,去里屋玩儿,我今日找你爸爸真的有急事。” 言罢,他摸了摸鸿德的头,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鸿德虽然胆子小,却敢对他发脾气,于是说道“什么事!我爹说你今日没事,有的是时间陪我!” 听着鸿德的这番话,他恍然大悟。原来他们让鸿德缠住他,好让他没法子查。 为了让孩子不参与这纠纷,他只好采取强制手段,从和颜悦色变得厉声厉色,“我都说了是急事,你快回去。”他说完,鸿德这才回了里屋。 四顾这店里没有人,便自己走到后院去。 后院这大铁门竟然被锁住了,他觉得更是不对劲,愈发的生气。 拿着锁子狠狠的撞在铁门上,发出咚咚的大声响。 一边敲一边喊着“出来!开门!” 他或许没有察觉,此时自己的腿上因为感染而流下了脓水,嘴唇又干又白,像割裂破损的泥土盖满了皑皑白雪一般。 李云天从后面出来,站在他身后不紧不慢的说“乔礼,你来啦!” 陈乔礼忽的转过头看向他,见着李云天一副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的样子,没好气的喊道 “给我开门!” “你怎么和你姐夫说话的?”他笑着。 陈乔礼没有答话,站在那里瞪着他。 李云天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里面有颗树倒了,你不方便进去,你快回去休息罢,脸色这样难看。” “你到底开不开?”陈乔礼继续追问。 李云天觉得他实在难缠,便开始不耐烦的说道“嗳呀,都说了不能。” 他刚说完,陈乔礼就又瞪了他一眼,随后马上爬到地上,通过大门底下的缝隙看。 这算是管中窥豹,略见一斑了。 把脸贴在地下,头都贴到门上,还是看不见里面。 接着又爬起来扶着墙一步一步挨过去,到了店里,拿起账本就开始看。 一页一页的仔细看,心里默默算,李云天则在他旁边看着他,想着他一定不会从这假账本里查出什么来,也就松口气。 过了好些时候,陈乔礼忽的把账本一摔,说道“你这帐有问题!” 其实他也查不出问题来,但如果李云天和他姐要真搭戏台子,这帐一定有问题。因着上面根本没有关于戏台子的一切支出和收入。 但他也只是靠这个法子来看看李云天有什么反应,万一能炸出什么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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