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星今日照常来学堂点个卯,杨学士问他昨日去哪里了,他道是身子不适,无力上课,回屋休养了。杨学士问他:“那你今日可舒适?若还有不适,也不必来了,什么时候身子爽利了再来。”
凌星是异国王子,虽众人都晓得他留在大周的作用,却也不是他一届臣子能怠慢的,凌星叫杨学士说的不好意思,道今日已大安了,安心坐下上课。
上午是艺课,杨学士给他们讲经史子集,以及翰林院的秦编修教他们棋艺,下午则是武艺课,御林军的于统领不顾日头毒辣,带他们去校场跑了几圈,又叫他们扎马步走梅花桩,将几个男孩子晒红了脸。
除了姜骏没人喜欢武艺课,哪次上了武艺课不是腰酸背痛好几日,林瑞和李玉麟两个更是向家里诉苦,希望家人给他们上个帖子,于统领说谁不想上武艺课让家里递个说法来,再不拘着他们上。林瑞和李玉麟倒是有这个想法,只是家里不许,怕宫里觉着他们家的孩子娇气,万一陛下说不上武艺课,学课也别上了,回家做大少爷去吧,将人给送了回来,那可怎么好。
凌星也跟着上了半日武艺课,不似学课时懒懒散散漫不经心,他却表现出对武艺课极大的兴趣,不怕苦累不怕晒,反而很是积极,蹲马步也蹲的最久,甚得于统领青眼,说他根骨极佳,是练武的好苗子,惹得姜骏白眼连连,明明于统领以前说他是好苗子的。
大公主在紫薇庭等了凌星半日,结果凌星没来,气得她小嘴撅起,将紫薇庭的花儿掐了一地。
陈贵妃来紫薇庭散步,遇见辣手摧花的大公主,温言哄了她几句,“大公主为何事烦扰?来和姑姑说说。”
陈贵妃拉着大公主在花架下坐下,从腰侧扯出丝帕给她擦额上汗珠,大公主知道这是凌星的姑姑,一个顶漂亮的姑姑,万寿节的时候来的,和凌星哥哥一样住在了宫里,只是不知道住在哪里,她从未去过这个姑姑家。
有人问起,大公主便忍不住吐了苦水,“凌星哥哥说来找我,没来。”
陈贵妃笑意如水明眸盈盈,她今儿穿了身月白色的轻纱广袖长裙,头上插着银质猫眼石流苏长钗,这一笑便如月宫嫦娥一般,叫大公主看直了眼。
大公主不禁伸手去摸陈贵妃的猫眼石耳坠子,“真好看。”
陈贵妃便摘了下来给她,大公主拿在手里看了会儿,又觉普通,原来这耳坠只有戴在漂亮姑姑耳朵上才好看。
“姑姑戴着好看,你戴。”
大公主对于陈贵妃的记忆还停留在万寿节时的陈国长公主,她跟着凌星哥哥一道喊她姑姑,皇后不许大公主和妃嫔多做接触,陈贵妃入宫后和大公主见面的机会甚少,但这样漂亮的姑姑,大公主见过一面便印象深刻,轻易不会忘记。
陈贵妃陪着大公主说了会儿话,见她总是双眼亮晶晶盯着自己的发饰衣裙瞧,心知这是个爱美的小丫头,见她头发凌乱了些,便给她重新梳了头,择了两朵最艳的紫薇花给她插在头上。
到了午膳时分,宫人提醒大公主该回宫用膳了,娘娘盼着呢,大公主便辞别了陈贵妃,回了坤仪宫。
“又去哪里野了?我一时错眼,你便跑出去了,瞧瞧你都晒成什么样了。”
若是往常,大公主听到这话不当回事,今日却跑进了内室找镜子照,然后问宫人:“我黑吗?”
宫人忙道:“公主不黑,白着呢,雪团子一般。”
皇后随后进来,正好听到这句,嗤了她们几声:“你们尽睁着眼说瞎话哄她,你岂止是黑,在这宫里我就没找到几个比你黑的,你看看谁家的小姑娘不是白白净净的?”
大公主嘟起嘴巴,又对着镜子左右看,好像是有些黑啊。
“母后,我不穿红衣裳了,我要穿白衣裳。”
皇后皱眉:“小孩子家家穿什么白衣裳,这红衣裳多好看啊。”
大公主却不依不饶,“我就要穿白衣裳。”她都穿了好几年的红衣裳了,打开衣柜一看全是红的,看腻了。
皇后拗不过她,只得让宫人做了几身素色衣衫给她,只是再怎么素色也绣了金丝银纹,而大公主过了个夏日晒黑了许多,穿上浅色衣衫更显黑,她自己还揽镜自照沾沾自喜,皇后实在看不过眼,说她几句还不高兴,也只得让她去了,旁人顾及皇后淫威,大公主便是披块破布也会夸好看。
开学后不久便是中秋,对于孩子们来说,过节代表着放假,这便是顶幸福的事情了,京里的灯会很是繁华绮丽,宫外的几个孩子都会跟着家人去赴会,只有金童兄妹俩没法出宫,干羡慕着。
婷姐儿邀了婧儿随他们家去看灯会,他们家今年在天香楼包了一间房,可以看到灯市夜景,都是自家人,婧儿跟着来也是行的。
宇钦也邀了金童,兄妹俩都有些意动,回宫问了皇后意见,皇后倒不反对他们出宫看灯会,只是大公主听说哥哥姐姐要去看灯会,她哪里能不凑这个热闹,也嚷着要去,皇后哄她不得,便禁了金童兄妹俩的足,“哪儿都不许去,宫里也有灯会的,在宫里一样看。”
宫里的灯会不过是些宫娥太监摆了自制的宫灯出来,实在无聊的紧,哪有外头的灯会热闹,大公主被掀起了兴头便息不下去,皇后怎么说她都要去,不让去她就不吃饭了。
皇后实在拿她没办法,她是后宫之主,又不能带着女儿出宫,只能在十五宫宴时交代了礼亲王妃和德郡王妃,叫她们多照看玉女一些,只坐在厢房里,别去街上走动。金童兄妹俩更是早得了皇后耳提面命,把自个儿弄丢了都不能弄丢了妹妹,又给玉女带上了坤仪宫大半宫人,还让皇帝从御前挑了两个武艺不俗的侍卫贴身保护她,灯会上最多拍花子,年年灯会都听说有小孩子走失的,她实在不放心。
皇后一想到这事情,心下更紧张了些,一直到金童兄妹几个临出门前她还试图劝服玉女,“你看这天黑乎乎的,怕是要下雨,你最厌恶下雨天,还是别去了吧,坐在屋里玩灯好不好?那盏流云灯你不是极喜欢么?”
大公主生气地丢了个果子,赌气道:“我要去,母后答应了的,不许反悔!”别说下雨,下雪她都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