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脑子里“嗡”的大了,想不到胖子为救雪梅姐,竟砍断自己一支手腕。
这样的举动,惊得我手脚发麻。
胖子豁出去了,踉踉跄跄冲上河滩,朝着贪婪吮吸雪梅姐的尸人,胡乱挥起金瓜锤。
尸人先是惊了一跳,四下作鸟兽散,而后发觉只有胖子一人,又团团围了上来。
胖子血流如注的手臂,极大刺激了尸人感官,尸人一窝蜂涌向他,疯狂扑咬起来。
胖子受了重伤,脚底发软哪里撑得了多久,没多会儿功夫便被撂倒在地。
尸人嗜血成性,生怕占不了好位置,扑倒胖子之后,如同叠罗汉般压上身,冲着断臂伤口又咬又舔。
徐三瞅着胖子痛苦挣扎,抚掌哈哈大笑起来,那模样万分得意。
张阿生高坐轿上,淡淡的瞧着,仿佛二人的眼下的惨状,只是寻常事情。
这一幕不过短短十几秒,胖子身上重重叠叠的尸人,突然炸开锅似的起身四散,个个抓耳挠头满地打滚。
趁着空当,我瞧见李师叔冲向雪梅姐,脱下外套盖上,又抱起雪梅姐跑向胖子。
看情形李师叔出手了,我不知道他使得什么手段,但救了胖子一条命。
李师叔将几近昏迷的雪梅姐,扶上胖子肩头,连推带掀似乎是让他们赶紧离开。
整个过程尸人没有阻拦,自顾不睱满地打滚,徐三不甘心想出手,张阿生抬手阻止了他。
李师叔眼见胖子跑远,拍拍屁股大大方方回酒桌,依旧撬起二郎腿,像是什么事儿都没发生。
胖子一手扛雪梅姐,拼尽全力朝工棚方向跑,我死死盯着二人,感觉张阿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我大喊顺子赶紧前去接人。
顺子冲出工棚,瘦小的身躯,也不知哪来这么大的力量,接过雪梅姐扛肩上,另一手还搀扶起胖子,三人就这么摇摇晃晃跑进屋。
这时我才看清,雪梅姐和胖子的伤远比我想的严重。
雪梅姐衣衫破破烂烂,完全烂成了浸红的碎布条,像是被铁筛子刮过。
以前我见过徐三炼制的尸童,那尸童舌苔上长满倒刺,轻擦一下都将皮开肉绽,想必那些尸人也是如此,舔烂了雪梅姐胸口。
胖子更惨,硬生生割断自己手腕,伤口处可见森森白骨,瞧得我触目惊心。
眼下最重要的,是替二人止血,我在画阵纹不敢擅自离开,这活儿只能顺子做。
顺子寻思了几秒,拿布头缠胖子的伤口,胖子却连瞧都不瞧一眼,抢过布头撞开顺子,扑到雪梅姐身边,用布头死命摁住胸口。
雪梅姐已昏迷,胖子一面嚎一面哭,摁伤口的手不停摇晃,大声唤着雪梅姐名字。
我的心很疼,像被人揪住心肝。
可不知为什么,眼下心中除了悲愤,还有心惊肉跳的感觉。
我哆哆嗦嗦抓起落地上七星笔,继续绘画阵纹,可人却控制不住,不仅握笔的手在抖,眼皮也在猛跳。
河滩那头,徐三再次高声宣布,这回声音比之前大了许多,仿佛刻意是让所有人都听见。
他说,杜家夫妇已归天师门下,一对新人已成。借良辰吉日,现成第二对新人好事,这对新人与杜家夫妇不同,是为阴阳合成,阳方新郎是他,而阴方新娘…;…;
徐三踢开另一口红漆棺材,哈哈大笑抱起一名姑娘。
我最最担心的事,终于来了…;…;那姑娘正是晓北!!
同雪梅姐一样,晓北也是五花大绑口塞布条,可她不像雪梅姐似的拼命挣扎,被徐三搂在怀里,面孔却偏望向工棚。
徐三笑罢,高呼道:“此亲已得天师准予,新人就地成婚,而后女方入阴,待男方百年之后,二人开棺合葬,一并侍奉先师。”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徐三想在河滩上与晓北洞房,然后杀了晓北夺生魂,等以后他自已死了,二人的生魂再以夫妻身份,共同供奉张阿生!
人愤怒到极点,并非歇斯底里,而是虚脱般浑身无力,而此时此刻,我正是这般感受,就连手头的七星笔,也有如万钧之重。